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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Lisa


  有一回,我抬起头,看见星星从天空中滑落。那时,我可是一个人住在撒哈拉沙漠里,除了沙尘,就只有寂寞陪伴。
  我的飞机失事了,把我抛进了沙海。我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因为战友们都死了,悲伤吞噬着我的心。
  这颗星球光秃秃、硬梆梆的,我躺在飞机的残骸上,呆呆地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许多许多颗…… 后来,我终于哭了出来。

  就在那时候,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啊!——你怎么啦?”
  你们设想一下我有多么惊奇吧,我几乎跳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经过几个月长途的飞行,搜索了戈壁、雪山和荒原之后,一个同类出现了。
  “你好。”我说。
  “你好,”丽莎有礼貌地问,“你是谁呀?”
  “我是一个飞行员。——哎,你真好看啊!”
  “你怎么啦?”
  “我的朋友们都死了,”我说,“我可伤心呢!你来做我的朋友吧!”
  “不行,我不是这儿的人……”她思索了一下又说,“再说,你还没有驯养我呢?!”
  “哦,对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找人。——可是,‘驯养’是什么意思呀?”
  “那是一件早就被人们忘记的事情,”她说,“这意味着‘创造联系’……”
  “创造联系?”
  “是啊,”丽莎说道,“对我来说,你与成千上万的女孩完全一样,我不需要你。而且你也不需要我,因为我和成百上千的陌生人毫无差别。……但是,假如你使我驯顺了,我们二人之间就彼此依恋了。对我来说,你在这世界上是唯一的;对你来说我在这世界上也是唯一的……”
  “我有点明白了,”我说,“可是,他们全都死了。”
  “这里不是地球吗?”
  “是啊!”
  “那么,你来爱它吧,和自己的星球创造某种联系。”
  “这,这可真有点意思!但那可能吗?”
  “那需要耐心,很有耐心。”她看着我,又说,“我的生活平淡无奇,每天都在打仗。所有的天顶星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所有的战争也相似。我早觉得疲倦啦。但是,如果你使我驯顺了,我的生活就会充满一种与众不同的乐声。——你看见那边的天空了吗?我每天都面对着它,天空不会唤起我任何的记忆。但是,你从天空飞过,留下了痕迹。于是乎,一旦你使我驯顺了,这将变得妙不可言!深蓝的天空将使我想起你,我会爱上沙海中无边的静谧……”
  我不吭声了,长久地注视着她:“求求你……收下我,请你驯养我吧!”
  “我很乐意,”她答道,“可是我的时间不多,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没做呐。”
  “那怎么办呢?”
  “你每天在这里等我,最好在相同的时候。你先离我稍远一点,就象现在这样。我用眼睛瞧你——你可别多说话,语言是误解与不和的起源……可是,每一天,我们可以坐得越来越靠近一些……”

  第二天,她来了。

  我心慌意乱,整天什么事都做不了。会面的时间越近,我便越感觉到欢乐。常常是她刚走,我就开始期待明天了。
  有一次,她借走了我的防风帐篷,恰好那天晚上起了沙尘暴。哎,她把半死不活的我从沙里挖出来时可是真哭了。
  对我来说,那是永生难忘的情景:眼泪落在沙地里,我终于得到了幸福的代价!——唉,她不晓得,我和沙暴搏斗的时候,知道她是安全的,心情是怎样的优美呢……

  就是这样,丽莎驯养了我,当离别要来到的时候,我说:
  “啊!……我会哭的。”
  “那可是你的错,”她说,“我不希望你难过,但是是你要我驯养你的。”
  “不错。”我说。
  “可是,那你还要哭!”
  “那是当然。”我说。
  “那你不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我还是得到了,”我说,“因为还有夜空的颜色呢。”
  她走过来搂住我(那是多么温暖的怀抱啊)。过了好久,她又说:“我真高兴,你的飞机修好了,去驾上它看看你的地球吧。你就会明白为什么这个星球是独一无二的了。然后你再回来和我告别,作为送给你的礼物,我将告诉你一个秘密。”

  于是,我起飞了,心里想着她的话。
  荒芜的大地上没有一丝人迹,可是我的心却由于期待而渐渐悸动:“是的,它并不美丽。一个宇宙的漂泊者会把它看作毫不起眼的微尘。但是,是我们曾用生命把它保护起来,是我们在谛听它的呻吟和哀痛……因为,它是我的星星。”

  当我把飞行器降落在沙漠中的时候,她正在那儿等着我呢。
  “别了……”我说。
  “别了,”她说,“这就是我的秘密。其实很简单:有些东西只能用心去看,它们不可能为肉眼所见。”
  “有些东西只能用心去看……”我默念道。
  “是你为你的星星所付出的,使它变得如此重要。”
  “是我为我的星星付出的……”
  “人们忘记了这个真理,”她说,“可是你不应当忘记,对于你使之驯顺了的东西,你永远有责任。你要对你的爱尽责……”
  她拉住我的手,“还有,你将永远是我的朋友。当你仰望星空时,就会看到我;同样,我也能看到兰色的地球。——记住,我的星星可是会笑的。”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我哭了。
  “你明白,实在太远啦。”她出神地说,“可是,我会常来看你的。”

  “深蓝的天空会使我想起你,我爱上了沙海中无边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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