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的玫瑰
8


  早晨炫目的阳光使诺瓦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 不过也就是5分钟的事情. 她从床上爬起来把昨天晚上忘记拉上的窗帘重新拉好, 这样她又可以在闹钟响铃之前再睡一小会儿了.
  戴娜正在15小队基地拿她惯用的飞扬跋扈的语调对所有的队员做下午秘密行动的最后一次任务简报. 安吉罗总是在一旁提醒着她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13:00准时行动, 还有5小时, 他们要在一小时后轻装出发到S点和布朗上尉的空间第七中队会合.
  玛丽一早则被来自基地的电话叫醒, 随后感到大吃一惊 - 有一个神秘的包裹指定要她接收, 而发件人未详. 会是谁呢? 不是肖恩在搞鬼么? 下午还能再见他么? 基地的同僚们说中午派人送过来, 到时候就知道了吧.
  弗德里克上校已经来到他的办公室。他路过诺瓦的办公室时下意识的向里面张望了一下, 然后自己为自己倒了一杯不怎么讲究的速溶咖啡. 端着咖啡在办公室的窗前凝视着自己的影像: 虽然在整齐的军装下面看不出什么痕迹,但是他自己知道已经有了些许松弛的腹部; 而且秃顶的征兆已经开始显露, 虽然现在还可以用不同方向的梳法来遮掩.

  诺瓦在床上翻了个身, 看到自己的枕头上几根金色的头发. 她随手挑起一根来在手指间细细的卷动...
  昨天晚上她在昏暗的公寓走廊里从口袋拿出钥匙刚打开门锁的时候, 上校从她身后追过来 - 突然抱住她的手臂现在还似乎有印子留在她的身上. 她闭上眼睛, 用力抱了抱自己, 喃喃道, 昨夜发生的事情, 全部忘记吧, 聪明人做聪明的选择, 而糊涂虫才总是念念不忘.
  这间房间不大但是很整齐. 两个人安静的站在门口, 谁也没有开灯.
  诺瓦抬起脸, 他从未曾如此近距离的直视让她的目光却没有办法避开. 本来极力掩饰的平静在这样的目光下消散的一干二净, 而她刻意放缓的呼吸也不能使她僵硬的肩膀柔软下来. 她的长发有些凌乱了, 遮住了一半的脸庞, 上校轻轻的帮她拂开.
  两个人的脸慢慢的靠近, 诺瓦似乎可以闻得到他呼吸中间残留的红酒味道.
  "我不会让你走了, 诺瓦." 上校的呼吸喷到了诺瓦前额的头发上, 微醺的酒意让她却清醒了些.
  "谢谢你听了我的胡言乱语. "
  "不要说...嘘...也不要哭..." 这个快要步入他的辉煌四十岁的男人在半秒钟的迟疑后, 将手指按在诺瓦的嘴唇上. 柔软而冰冷的嘴唇 – 多脆弱的女人, 有时聪明地可怕但总有些糊涂可以让人来可怜 – 他给了诺娃不容抗拒的一个深吻.
  “你让我不能呼吸了…”她摆脱了他的控制范围, 便转身背对他去.
  “那么让我抱着你!” 上校坚决地从她身后伸出手臂, 将她的肩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前, 而他的鼻尖嗅到的她的头发上的香氛则更想让他抱紧些她.
  诺瓦没反抗也没顺从. 有那么一瞬念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刚来到GMP的那前些年头. 这个鬼地方的誓词有那么一句:”从今后我的身体和灵魂就属于南十字军.” 如果是为了工作, 她并不觉得和不熟悉的人上床有什么不妥, 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喜欢的男人, 他们有什么区别? 上校也曾经指派过她引诱受怀疑的腐败军官获得证据, 她都能完成的滴水不漏, 甚至只要想想这是为了麦克·弗德里克而做的便也觉得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此时不同了, 没有工作任务 - 轻柔的伸进她的衬衣, 划过她的腰际, 摩挲她的皮肤的手掌是来自这个让她长久以来都奉为偶像的男人的. 如今的际遇很像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幻想的亲密场景, 但是幻想中的她不用考虑明日应该如何自处, 只需要咬牙切齿的用自己来替换贵妇一般的琳达·弗德里克就足够了.
  “上校, 您还记得GMP军官纪律第五条第2则么?”
  “萨托利?” 他停止了和她的身体接触, 疑惑的看着这个冷冰冰说出这句话的女人, 心一下如同坠入了深渊,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难道是他的政敌派诺瓦来用这种军中关于性骚扰的严厉处分来陷害他?不, 不会, 那么…
  “我已经忘记这条纪律了, 麦克, 我也忘记谁是琳达了, 我也忘记你是我的上司了, 就只有今天晚上; 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 你还是弗德里克上校, 我还是你的副官, 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不是么?”
  上校在太阳出来之前就离开了诺瓦的公寓; 他走的时候虽然动作很轻, 诺瓦还是知道了. 她承认上校在性爱方面实在是个非常老到的男人, 足够那些毛头小伙子嫉妒到眼珠子掉出来, 她也不用为了算计什么时候装出快感来讨得自己以前猎物的欢心, 她甚至不否认有那么些时候她真想大声地叫出来:”就让我死去好了, 我不知道明天还可以做什么.” 可是她也知道明天她还暂时死不了, 至少当前的情报显示机器人统治者没有全线铺上的企图, 她还得为了这场战争的运转而继续贡献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这样的茫然过, 只是一夜之间, 她似乎得到了多年来追求的但又全部彻底失去了, 比从来没有得到过的还要怅惘.
  所以生存就得学会遗忘, 如果是忘不掉的, 就得骗自己说已经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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