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会被悲哀淹没，那些曾因他而受害的冤魂，那些曾由他亲手造成的苦难将充斥他的视野。然而不期然间，佐尔·普莱姆最后看见的，却是那如此与众不同的身影，他的心在这幻影中最终获得了安宁。
　　戴纳，我爱你！
　　　　　　　　　　　　　　　　　　　　　　　　　　　　——摘自《太空堡垒系列》第9卷第25章


　　很久以来，没有忘记这一天。也许很久以后也不会。
　　你消失在第二次宇宙大战的最后一片光芒中。我一直铭记。
　　你没有生辰，你只有死忌。你没有亲人，你只有原型。你没有墓碑，你只有墓穴。
　　你冷酷。你曾杀人不眨眼。你孤僻。你远离任何人群。你虚伪。你让别人以为你内心没有爱。你自私。你留她独自继续生活。你四顾茫然。你没有记忆却又有多于两个人的记忆。你满怀仇恨。悲剧的身世让你拥有悲剧的人生。
　　你是叛徒。你是间谍。没有一个种族容得下你。你是武器。你是工具。你生来就注定了多舛的命运。
　　没有碑文纪念你，没有史册容纳你。你最后的高尚行为徒劳无功，人类更愿意纪念卓著的英雄。你的生前身后有如此多的伟大人物，拯救人类的命运，开拓人类的未来。在他们的光华下你无足轻重，你只是一个活在瞬间的矛盾。无须被人敬仰，无须被人怀念。直到这个时代过去，你就在时间中泯灭，你就在历史遗忘的尘埃中消蚀殆尽。
　　然而，有人会记住你，记住你和她的故事，记住你们凄然的结局。
　　十年来的每一夜，我守望在星空下。
　　我曾茫然无措。我曾头破血流。多年来我跌跌撞撞，屡战屡败。可是每一次，我向星空投去视线，深渊的背景中，我看见你。星座的光芒是你沉静的眼神，宇宙的脉动是你执著的心跳。你不再生存于任何时间，任何空间，但你已无时不在，无所不在。
　　你是一个如此矛盾的个体，以至于对你的评论，总是不着边际。你用仇恨和孤独掩藏内心深沉的爱，对她，对人类。你的良心让你背叛种族，你的感情让你惩罚自己。你无法抗拒人类注定的劫难，但你挽救了一城之众。你的生命在最后一刻被宇宙记住。那一刻你光彩夺目，让所有人难以逼视。
　　你是不幸的。生于太空，死于太空是你的宿命，你的原型让你找不到自己。你又是幸运的。你深爱的人也深爱着你，你不再是别人的影子，你就是你，是你自己。
　　我听过所有对你的批评和贬低。我不为你辩护。我清楚地明白你，和你的价值，于是我无须争辩。
　　我只愿站在夜的边缘，看见你。你无声地归于夜空，广阔的星海包容了你的仇恨。因为你，我向往太空，我向往群星璀璨的坟墓。
　　不用“永远”来描述怀念你的岁月，因为这个词太煽情，不适合你的沉静。没有永远，没有不变。未来无法预料，你属于过去，但你已照亮了我的未来。
　　让这一天成为我生命中的纪念日。在这一天，远在时空尽头的你，是否已安宁，是否还将一直注视着我坎坷的行路？


　　天空远遁荒原
　　承载凋谢的弦音
　　弦音召唤陨石
　　穿越无边的群星
　　群星点亮双眸
　　开启静谧的封印
　　封印风蚀岁月
　　记录曾经的内心


　　——献给被纪念碑遗忘的勇士

水 弓
2002.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