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TUCN:您平均每部要翻译多长时间?期间有没有翻译的很痛苦,简直不想继续下去的时候?
王:在比较顺利、空余时间比较充分的时候,也就是第一部和第二部前期,初稿用3个月,自己校对、修改大约用1.5个月。虽然没有出现过痛苦到不想继续的情况,但翻到第三部的时候的确有一些烦。激情消退了不少,而且业务繁忙,业余时间少了很多,非常疲倦,所以第三部花了比较长的时间。
第一部小说由三个人来翻译,这是出版社的安排,我没得选择。整个事情是这样的:2002年初,我翻了几章样稿给出版社,问他们对出版《太空堡垒》这篇小说是否感兴趣。过了半年左右,他们说决定立项了。然后问我何时可以交稿,我告诉他们要7-8个月,但他们觉得时间太长,于是就分配了一半给我。
不过事后想想,在7-8个月内把第一部全部翻完工作量太大,我也不一定吃得消。第一部我翻了一半,大约4-5个月吧,第二部初稿差不多3个月多些,修改了多长时间记不清了。第三部好像前后用了半年。第三部的翻译时间如此充裕,一来我的业余时间比过去少了很多,二来出版社似乎也不那么着急催我交稿。
RTUCN:第一部小说除了您翻译外,还有另外两位译者,能不能简单的介绍一下他们两个的情况啊?
王:我都不认识。第一部有6卷。我翻译1-3卷,一位广东的朋友翻4、5两卷,出版社翻第6卷。当时出版社急着要出版,另外两位译者是出版社负责联系的,然后由出版社统一名词口径。其实我很愿意把第一部全拿下,但是出版社似乎着急。后来我发现第一部工作量太大,全拿下来太辛苦。广东的那位朋友曾翻译、出版过《安德的游戏》,一部很好看的小说 。(RTUCN注: 这两位译者分别是李毅, 房俊民, 在此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敬意.)
RTUCN:您觉得翻译哪类内容的时候进度最快?哪类进度最慢?
王:第一部快,第二部慢 ,第二部玄乎的东西太多,而且很多内容动画片里还没有,所以做起来比较困难些。
RTUCN:《太空堡垒》三部曲您最喜欢哪部?您对《太空堡垒》和《超时空要塞》的后续作品都有什么看法?
王:我当时翻第一部是因为我喜欢这个故事,翻第二部的时候是因为出版社找我继续,我想想能赚点外快就接受了,翻第三步是觉得要有始有终。但粉丝们到底关心什么,我不是很清楚。要是不喜欢这部作品,我是不会花那么多时间翻它的。太累了。要知道,我付出的机会成本可不小,如果不翻小说,就可以把研究生念完。
《太空堡垒》后面的剧情衔接得比较生硬。毕竟是不同的东西拼凑的,先天不足,没办法。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超时空要塞》的后续作品感觉太沉闷,虽然能打动人的东西多一些。所以在我心目中,《太空堡垒》也好,《超时空要塞》也好,都只是第一部麦克罗斯传奇的故事。我有一种看法,不知道粉丝们能不能接受:瑞克的故事,在第一部就结束了,我们何必去追问他们后来的结局?
我曾经想,要不要在第三部交稿的时候把那个《太空堡垒》编年史重新翻一遍,作为小说的附则,后来觉得这样会扼杀很多人的幻想,所以没和出版社提。第三部的故事其实不错,但主人公们的运气太好了,长途跋涉没人受过重伤,感觉很假,在我心里的地位大打折扣。不知道《暗影编年》的编剧如何。
好莱坞的编剧往往有2个问题:如果按官方标准编剧,有可能不够精彩;如果要编得精彩,又会背离原著。我真希望某公司能出一笔巨资让彼得?杰克逊把《太空堡垒》第一部改编成,《指环王》这样的三部曲 。
RTUCN:当您翻译的时候,有时会不会觉得很激动,仿佛与主人公同呼吸共命运一样,还是一直都保持冷静,以旁观者的身份泰然处之?
王:翻译的时候是很难做到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故事的,但也绝对激动不起来。因为翻译是件很琐碎的工作,往往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事后的校对往往会发现许多问题 ——除了部分英译中的问题外(准确性),绝大多数是中文表述问题。所以我力争在初稿的时候尽量把握好准确性,文字问题留到后面去做。
RTUCN:整个《太空堡垒》让您最感动的是那一段?或是哪几段?
王:很多,主要和丽莎、瑞克有关。情感纠葛的片断我就不多说了,印象最深的就是两人被俘后斗气的一段,以及两人在地面初次见面时,瑞克说“你就是那个大婶”那段。
RTUCN:您最喜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分别是谁?
王:最喜欢的女主角当然是丽莎……最喜欢的男主角是《可曾记得爱》里的一条辉。当然《太空堡垒》里的瑞克性格更复杂,人物形象更丰满,但由于性格太不干脆的原因,只能排第二位。《可曾记得爱》里的一条辉比较果断和专一,记得劫后重生回到SDF-1里的宿舍,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揭明美的海报。我比较欣赏这种性格 ——和个人的价值取向有关。而且我喜欢丽莎,所以希望男主角干脆一点。
RTUCN:您翻译第三部小说的时候有没有困惑的地方啊?
王:主要是关于因维德女王、洛波特统治者的起源、恩怨纠葛等内容。这些内容散落在另外9部小说当中,可是我没时间把另外9本全啃下来,只能靠上网查询,以及猜测——太联里的素材起了很大的参考作用。
在第二和第三部都有一段作者对因维德人或是洛波特统治者的评述,文字又比较晦涩,英文水平有些顶不住,只得连猜带蒙先做一遍,标出记号,翻完了再回头校一遍,能改出一些东西来。改到第三、四遍,收获就比较小了。剩下没把握的,只能标注出来让出版社的英文编辑修改。科幻世界出的东西,质量都经过把关的。
RTUCN:那您有没有对小说本身不满意的地方呢?
王:故事情节不太满意。比方说第三部,太虚假;第二部,太沉重。 还有,第一部里头也有很玄乎的地方。
比如说,那么小一艘飞船能装那么多东西,打了那么久的仗,飞行员、飞机和给养的补充居然都没问题。就算SDF-1用了外星人玄乎的技术,可以在小空间容纳非常多的东西,但给养是有限的。启航的时候物资不应该装很多。跃迁后,把岛上的东西装了不少。然后在火星基地,补给了一部分就中了埋伏,估计补给量也不多,硬撑到地球又补给了一次。
最不合理的是飞行员损失问题。 整个岛才多少人,怎么能搞出那么多兵役人员。那么少的人,搞个选美哪会有如此轰动的效应……过看在是个好故事的情况下,我就不深究这个问题了,完全是自寻烦恼嘛。
第二部经常有比较欢快搞笑的情节,但后面却是以残酷的大毁灭告终,风格不统一。第三部我在后记里写了,几个主要人物运气好得过分,基本没怎么受伤,不真实。而且都是外星人爱上地球人,三部曲都搞这个。
再就是故事的设定太玄乎,史前文化……那个史前文化简直跟造物主一样,我不喜欢这个设定。虽说中国人也讲冥冥中自有天意,但这史前文化……以前看动画片不觉得,翻译的时候是越翻越火大。这毕竟是科幻,不是玄幻。原著作者简直有点走火入魔了。第一部还可以,第二部、第三部是老美自己引进的。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引进一些不那么玄的故事,硬伤就是这么来的。别说《太空堡垒》,《星球大战》又怎样,force也是玄得要命,Anakin据说是未婚而孕,搞得和耶稣一样。
总的说来,这套小说应该算是个主旋律作品,歌颂真善美。和央视黄金档播的连续剧是同样性质,但总体效果并非这么理想。
RTUCN:您觉得远征军最后发射中子弹要摧毁地球这个能否避免?瑞克要不要付主要责任?
王:瑞克可以不负责任。他已经把人类播种到太空了。人类已经保存下来了。如果因为一时心慈手软,因维德人坐大再把人类的种子全灭,就更糟糕了。虽然地球毁灭是非常遗憾的事情。当然,最后那个非常非常非常牛的史前文化拯救了地球…… 我觉得中子弹的发射不可避免。在那种情况下,只能忍痛下手。
RTUCN:在小说的正文下面有很多注释,这些注释是原文就有的还是您添加上去的?
王:大部分是我加的,不知道出版社有没有另外再添加。记得我有分成“注”和“译者注”两类。译者注,是指我感觉前后矛盾的地方进行的说明。
RTUCN:看了刘维佳编辑写的第三部小说的序言,他也是《太空堡垒》的粉丝吗?
王:刘编辑是从事科幻的,而且他自己也写一些科幻作品。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太空堡垒》的粉丝。当初是我找到刘维佳的,所以出版社把这个项目交给他负责,他对《太空堡垒》也比较了解。
RTUCN:很多粉丝对您翻译的一些专用名词颇有微词?比如说“洛波特技术”等等。我们想知道您当初为什么会这么翻译?
王:电视剧里约定俗成的名词,我基本都知道,而且我也买了一套DVD作参照。不过我认为某些名词翻译得并不合理,所以就给改了。当然也有一部分名词是出于个人好恶,对这一部分,我很抱歉没有考虑太多。
我觉得翻译得客观、准确应该排在第一位,但我把第二位交给了我个人的好恶,第三位才留给粉丝,这一点我没考虑周全。出版社在校对的时候也跟我多次提到这个问题,在准确性方面,我没有让步,但在某些名词的音译方面,出版社不像粉丝们那么坚决,基本没提出多少意见。这个问题就以我向粉丝们说明+道歉作为结论吧。
至于“机器人技术”,这种用法本身就是错误的。不过翻成“洛波特技术”的确挺拗口的。没找到一个让大家(包括我本人)满意的词替换“机器人技术”,恐怕是翻译过程中最大的遗憾。我看过论坛的帖子,粉丝很不满。但人家小说里有句台词说了:Robotech不是机器人技术。
在论坛上看了看,“机器人统治者”这个说法实在是深入人心。倒是有个回帖说得比较公正,那位网友说,翻译应当遵循信达雅,前两点译者(我认为译者也包括出版社编辑)做到了,雅做的不到位。
RTUCN:当您在书店里看到您翻译的作品时,会不会很骄傲的对身边的朋友说:“这是我翻的”?
王:除了对我老婆以外,在这件事上我还是很低调的……这年头,迷科幻的人很少,我的朋友没几个喜欢的。而且我也过了喜欢出风头的年龄。
RTUCN:很多粉丝都很关注《科幻世界》是否会翻译剩下的9本小说?
王:剩下的9本小说我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翻了,估计出版社的兴趣也不是很大,联盟有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呢?出版社的计划我不太清楚,但三部曲出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如果我是出版社,估计不会再搞下去,有风险啊。我觉得你们可以和出版社联系一下,推荐几个粉丝翻译啊,稿费标准还行。前些天和出版社的朋友聊了一会儿,他们(个人)也觉得出版剩余的小说风险大。我也查了国外的情况,以前,美国出版过全套21本小说,后来只有《麦克罗斯传奇》再版,其余的15册都只有旧书。(RTUCN注: 这种说法是不确的, 原版小说曾经以三联装的形式在1994/1995年再版, 包括麦克罗斯传奇, 南十字军, 哨兵. 最受欢迎的麦克罗斯传奇又在1998年和2002年再版; 而Del Rey近期宣布新生一代将在2007年首次以三联装的形式再版)
RTUCN: 非常感谢您同我们的交流, 祝您的事业越来越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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