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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 续 Evi 的 Don’t Look Back


  (编者注:点击查看 Evi的同人作品《Don't Look Back》
  
  ……   
  事实上,我们一直在一起。——不止今夜,我们总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和地点开始寻觅,寻觅勇气、爱,和希望:我,瑞克?汉特少校,和你,丽莎?海因斯上校。
     
  我没有走开。   
  你非常漂亮,我的双眼已经离不开你。   
  你在我的单人床上睡着了。你的身体表现得单纯而且潇洒:你的一只手臂贴着身体的一侧,另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向前抛出一条凸出又凹进的曲线。   
  我在你的身旁坐下,看着你;你似乎已完全为困乏所战胜;我斜倚在你的身后,不再把自己视为外人。   
  我仔细地观察今晚的各种变化:她面朝窗口,睡在移动、旋转的月色之中。我的形体和她的形体彼此相似、又略有差别,我揭开被子,模拟着她,从一个方位到另一个方位,从一个定点到另一个定点,在每一个接触点上我们平行,我们相切,我们投入,我们分离。   
  我和她共享着这张小床的每一个角落,而它却仍然是生涩的、坚硬的,保持着一种不可变更的形态。但她似乎是一种可以伸缩自如、储存热能的理想物质。在棉被底下,我们的肢体彼此碰撞,却舒适无比;我的身体不断散发着热气,它们偏离了正态的数据分布,起劲地向她簇拥而去……   
  我闭上眼睛,四周干冷的空气立即挤压在我的脸上,一片单调的寂静;我睁开眼睛,鼓足勇气把脑袋埋进她的颈后的栗色头发里。   
  在那里,有一个生命的芳香密林。夜晚的风四处吹拂,枝条、果实和藤蔓构成了精致复杂的图案。但在她头发的最深处,仍有几丝尚未蒸发的水气,阻挠着我的前行。   
  我的脸有些发热,昨晚这里发生的事情像在噩梦之中。我几次把整个手臂砸在墙上,撞得青紫;还有几次,我差点把明美挤下床去,我不记得她哭了没有,但我记得我在梦中确曾为自己的无礼而哭泣……   
  我记得一切。我也看见一切。星辰带着核子燃烧的光华缓缓向上飞行,今夜如此不同。   
  “第一次,我将你的生命完完全全地置于我的视线之内。”——我发现,我和你构成了字母“n”。在英文圆体手写字母“n”中,你就是那美妙卓绝的第一笔,你轻柔地低下头,妥帖地依次摆放好手臂和腿,你,——你微微向后倾斜着、安然地睡着了;而我轻手轻脚、紧跟其后、顺势而行,我,——我就是那对你惊鸿一瞥的第二笔:我发觉,你有意无意地在你身后为我留下了无尽的空间,我踢掉拖鞋、上床、躺下、与你平行、向你靠近、被你吸引,我勇敢地贴近你,像单抛物线趋近y轴那样趋近你,像海涛的轰响推向海涯那样推向你,像飞速奔跑的流星冲向大气层那样冲向你,……但是,我又不敢贴得太近,于是,我也依次摆放好手臂和腿,低下我的头,把它靠在你柔软的肩上。
     
  后来,我睡着了。
     
  在梦中,我与她相遇并且交谈,我飞行过大陆、海洋和岛屿,到达她的身旁。当我醒来时,我的手已握在她的手中;她牵引着我,我的手臂一直横越过她的身体。   
  我不敢动,我的脸还埋在她头发里。她在黑暗中,我看不清她;而黯淡无色的黑暗却让我重新感觉到了幸福。   
  “你,”我低声问,“——我挤得你很不舒服吧?”   
  可是,她扭过头,泪光涟涟,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瞧,”我只好自己说下去,“我本该,该……。嗯,我是说,本来,本来我已经准备走了,——可是,我却又没有走成。”眼见我的指挥官流泪,我也拼尽全身的力量来抵御悲伤:“我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上校,我违反了你‘分床而眠’的命令。”我最后总结陈辞,“我只是希望,当你醒来时,看到我在你的身旁。”   
  我明白,我绝非如自己所言的那么品行高尚;可是,当她在我怀中之时,我确实感到,在跨越过长久的模糊界线之后,我渴望着缩短我们之间任何有可能减小的差距。   
  而且,当我辩白的时候,我依然尽力地触摸着她。在今晚的黑暗里,有一种全速飞翔的力量,就好象它的黑色不再是我所触摸过的“真正的黑”。   
  “这张床曾是我的噩梦盛产之地,”(老天,但愿她听懂了,又没有完全听懂。)我对她坦言,“我总是忧心忡忡,在虚空之中爬上一架被打残了的飞机,但目标太多了,无法确定方位……,我一直往下摔……”   
  这时,她忽然从那个与我相契相合的曲线中挣脱出来,扭转身体,造成了一个崭新的、扁圆的字母“O”。她的脸孔映对着我的脸孔,她的鼻息交缠着我的鼻息。“哧——”她简洁而温柔地撮起她的嘴唇,用一个象声词终止了我的陈述:“今后,不会再有了。”她说着,自然而默契地开始吻我。于是,我们马上从“调转方向的第一笔”和“渴望着第一笔的第二笔”合成了一笔:无终无极、相扣相生的字母“O”。   
  ……   
  “指挥官……”我说。在这个吻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些事真正难以启齿。对于她,任何源于今日的和谐之外的和谐都不再是和谐的;对于她,震荡结束了之后、有别于的震荡的极其轻微的颤抖,只有那才是最美丽的。   
  “飞行员,”她朗然应道,“如果我们决定住在一起,我们就一定要给你买张宽大的床。”   
  “为什么单单是为我?”我紧紧地搂住她,大声抗议。   
  现在,她在我的臂膀的环抱中一动也不能动了,我几乎怀着一点儿恶意地将她搂得更紧些。这时,她的头发完全松散开了,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色彩醇厚、点线畅然的自由;她的脑袋坚定地抵住我的胸口(毕竟,我的个头比她高大些),一只手臂伸出来,笼住了我们低垂的面颊;她的嗓子和我的胸膛紧贴着产生共鸣,从最深的内里发出一种质地稠密、风格飞扬的声音。我好奇地松开她,将耳朵凑近她的心口,——可是,除了富有节律的心跳,和无以计数、变化不竭的声音细节之外,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她在我的身旁既舒服又暖和,她又要沉入梦乡了。   
  我头脑发晕,一连串强烈而美好的念头接踵而至;在她睡着之前,我一定得说出我的决断。我热切地拉扯着她的胸襟,大声说:“丽莎,我爱你!我真是个傻瓜!明天,我们一定得拥有一张我们自己的床!”   
  她似乎并没有为我的热情感染,又似乎满足于这张魔幻的单人床:“好的,瑞克,但现在我们必须好好睡觉。”   
  “那时我能睡在你的身旁吗?”我不肯舍弃我追踪的目标。   
  “是的。”她欣然截住了我的眼光,“——当然。”她对我一笑,然后合上眼睑,蜷身睡在我怀中了,就像是我身体的一个部分。   
  “今晚,我也能留在你的身边吗?”看到她的姿态和我的姿态神秘地再次趋向同一曲线,我忍不住追问道。   
  “是的。”她回过头来,专注地看着我。她把没被我握住的那只手放在我的脸上,摩挲着,探究着,她轻声地说:“我爱你。我爱你,瑞克。”
     
  后来,她睡着了。
    
  我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很久之后才平静下来。我要好好想想今夜的故事。今夜,我们共处一室,睡在一个有着明朗月光的窗前。——就好象童年的梦想终于成真了,我航行在璀璨、繁密的星群之中,而涌流不断的兴奋和渴望将我的全身深深渗透:   
  “丽莎,我只想对你说:别再回首。别再回首,——因为你已在我之内,而我亦在你之中。我渴望着在你之内,而不是在你之外,向时空交叠的宇宙深处播撒我们的希望。”   
  这样,我已把对你的爱全部说出,至少在今晚没有一点保留。而我的内心永不更改:想着明天,也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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