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零点生涯 II·启动
(10) 日记


  早上刚起来就心胃难受,估计今天运气不济。——日记,2020年8月24日
  
  依尔妲来找我时,一看见她那表情轻蔑的脸,我就料到没好事。
  “没戏唱,丽沙根本不信。”她歪着嘴说道,看我没明白,于是耸了耸肩,对着终端大声念出来:“这是一个错误,也许是玩笑,也许是有人捣乱,为何我这么愚蠢,几乎就相信了呢。在这样的时刻,我却为自己的私事烦恼,这不是丽沙·海因斯应该的表现。”
  我奇怪地看着她,好久才明白她念的是丽沙·海因斯的日记,可怕~简直无法无天啊!她把终端扔在桌上,嘴撇得更高了:“还有啊,我昨天才发现,闹了半天原来卡特寄给她的mail都被她收藏到另一个目录里去了,难怪先前没找到。”
  我冷笑一声。她最后下了一句定论:“我早说了,这招太冒险,她只要还不笨就能看穿。”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句话?这主意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冷冷地说道。
  她的杏眼忽然圆睁。“那你的意思是,笨的人是我?!”
  我没理她。只要是人,都有犯蠢和放马后炮的时候。
  也许是我的不满表情表现在了脸上,她石板一样的脸柔和了,居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她从桌上拿起了终端,递给我。
  “嗨,你傻了还是健忘啊?这可是她的日记,我好不容易偷出来的,不想看?”
  我的心猛然一震,犹豫了一下接过了终端。打开diy文件的时候我的心砰砰乱跳,我还从来没偷看过别人的日记,虽然被海因斯将军当场抓获的可能性为零,但我忽然发现浑身极不自在。那映着一行行娟秀字迹的超薄屏幕,就像长出了千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只要一想到将军那双柔和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心底所有肮脏的角落被像被灼烧般痛苦。
  我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等看到了一篇的结尾,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没看进去,那些字迹在我大脑里根本没有变成实际意义。我暗暗地掐着自己的手背,叮嘱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这时我抬头看了一眼依尔妲,如果不是看到了她的表现,我必定会浪费了今天的机会。
  依尔妲悠闲地坐在地上,捧着另一个终端屏幕,漫不经心地看着,不断的微笑着,似乎偷看姑姑的日记是她日常必修的作业!她的镇定替我消除了最后一层顾虑。我不断的安慰自己,如果不看,又怎能帮忙姐姐呢。于是我重新看了起来。
  我看的速度很快,专挑有“瑞克”“明美”字眼的段落看。让我失望的是她说的并不多,在2015年到2018年这段时间她提的多一些,但往往是没头没脑的几句,什么“或许这样对他并不好”“她会怎么想”之类的,如果没有当场经历过,谁也看不懂。涉及三角关系的篇章越到最近越少,在今年这5个月来,她的日记零零碎碎,往往十几天才记一次,而且都只是几句话,基本上都是在讲对外星神秘客人的推测,或者探察工作目前进行了多少,没提到姐姐,但卡特将军却几乎每一篇都有,而且都只有一两句。“今天他又来mail了,虽然我们同在零点,却反而要靠原始的方法联系”“今天看到他了,隔着两艘军舰的距离,但还是能清楚的看见他在对我笑”。
  我越看越汗颜,到后来我按键的手指都被汗浸湿得开始打滑了。正在这时我看到了刚才依尔妲读的那段话的上文。
  “我看到了,我本不该看的……可我看了,为此我得到了报应。我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去质问他了。但终究还是没去。我必须克制。在这种时刻任何事都要克制,不能只考虑我自己。”
  “我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无法静下心来工作,在开会时我觉得他在回避我的眼睛,是真的,还是错觉?”
  “终于能独处了,散步时他握着我的手,说永远爱我。我想到那封信,如果它是真的,我会离开。但我愿意相信他。我爱他。”
  “终于平静下来了,却忽然意识到这里有问题。再次检查了那封信,果然没有经过通信管制的检验,而且B信道上是内部协议。这是一个错误,也许是玩笑……这不是丽沙·海因斯应该的表现。哦瑞克,我是多么愚蠢,你能原谅我么。”
  胃里说不出的难受。我跳过这几段去看最后一段。
  “日子不多了,我很紧张。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会一直在这里,在正确的时间站在正确的位置上。我唯一的希望,是以后在我墓碑上能写这两句话——保卫人类的战士,以及,瑞克·卡特的妻子。”
  我的手不争气地抖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偷窥到别人的内心。也是第一次我意识到丽沙·海因斯也是一个正在爱着人的女人,虽然我一直都知道她的爱情纠葛,但我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她的爱情也是一样的真实,并不因为她不是我的姐姐,她就该被击败,也并不因为她有心计和城府,她的爱情就该被指责。
  依尔妲对我的情绪不屑一顾。她理解不了的。像她这样冰冷无情的人,理解不了我为何如此沮丧。她走了之后我上网,意外地发现半个月前姐姐发来的mail,经过了通信管制检验后,终于到了我信箱里。按照她信上所说,她目前正在南美的前线演唱,我以前一直极力反对她去那里,因为那些叛乱的天顶星人都对她的歌声免疫,或者更准确点说,是刻意免疫,甚至是刻意痛恨。无论如何他们不想继续平淡的生活,而与人类作对的首要障碍就是姐姐的歌。只是姐姐不采纳我的意见。“这是对生活的勇气,在该站的岗位上一直站下去,是一种勇气。”她在mail里写道。
  在该站的岗位上一直站下去。在正确的时间站在正确的位置上。姐姐的话竟然和海因斯将军的如出一辙?
  从来没这么沮丧过。感觉我就和依尔妲一样,都是在无理取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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