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ria21
睡在故土


  Some would fail and some would prosper,
  Some would die and some would kill ,
  Some would thank the Lord for their deliverance,
  Some would curse John Sutter’s Mill .
  ――《Sutter’s Mill》

  “不好了,宪兵队来了,来抓我们了!”一个南十字军士兵慌慌张张地冲进街角一家小酒吧,酒吧里是他的上司第21战术装甲小队的队长少尉弗里尔和他的第21小队的战士们。一场惨烈的战役刚刚结束,可弗里尔少尉得到的命令却是不许离开营房,原地待命。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弗里尔想,他的战士可以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中的任何一秒钟拿起武器抗击外星侵略者,无论他们当时是睡着,还是醒着;是在酒馆,还是在厕所。于是他自作主张给他的小队下了命令――放假半天,来到这街边酒吧畅饮。听到宪兵队来了的消息,弗里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落地玻璃窗外张望。远处尘埃滚滚而来,尘埃中是几辆气垫摩托车。“见鬼,是什么宪兵?你小子长没长眼睛?”弗里尔一把揪起身边报信的士兵骂道。那士兵这才发现,虽然是同一种气垫摩托车,可驾车人的制服却和宪兵队略有不同。他挠挠头对弗里尔笑道:“我刚才一害怕,没看清楚就……还是队长仔细。”弗里尔把手一松,那士兵又落了地,酒吧里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大家又都喝酒,唱歌,互相开着玩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不一会儿,几辆摩托车在酒吧门口停住了,一队士兵闯进来,用枪对准了惊诧万分的弗里尔和他的队员们。一位身穿新制服,脚踏黑亮军靴的中尉,带着他的副官,神气十足的步入了酒吧。“我是法利亚中尉,新任南十字军军事检察院负责第12战区的高级军事检察员,你们在这里执行什么命令?”他一边说着,一边环视了一下酒吧,最后锐利的目光落在了弗里尔少尉的身上。弗里尔有些窘,不知是因为酒高了,还是因为羞愧,他的脸通红通红。他走到法利亚中尉跟前,立正敬礼,报告道:“第21战术装甲小队奉命巡逻这一地区。”说出这样的谎言明显底气不足,弗里尔低下头心道:这回可惨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定要拿我开刀。谁知法利亚并不看他,往前走了几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葡萄酒,一边对着阳光看酒的成色,一边毫不在意地说:“继续巡逻。”“是,长官。”弗里尔如遇大赦,带着他的小队出了酒吧。爬上气垫坦克,他自语道:“这家伙不是白痴,就一定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列队、变形之后,第21战术装甲小队快速消失在路的尽头。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第21战术装甲小队的队长叫弗里尔。记下他,如有再犯,扭送宪兵队。”“是,中尉。”法利亚的副官高德中士掏出一个小本,匆匆写下了弗里尔的名字。“怎么回事?我得到情报说有人开小差,离开营房,到这儿喝酒。你怎么把人放了?等一等,你是什么人?”一个墨绿头发的女军官走进了酒吧,一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抱怨着。“南十字军军事检察院第12战区高级军事检察员法利亚中尉。”法利亚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冷冷地说道,丝毫没将面前的这个女人放在眼里。高德轻轻地捅了他的长官一下,向法利亚耳语道:“她就是第12战区宪兵队队长诺娃上尉。”诺娃上尉看出高德是在介绍自己,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如她所料,法利亚一听到她的大名,立刻热情了很多,主动上前一步,向她敬了一个军礼:“原来是第12战区宪兵队队长诺娃上尉呀!第12战区向来以军纪严明著称,诺娃上尉的宪兵队自然功不可抹。我更是久仰诺娃上尉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士兵们都赞扬您执法如山,教条古板,都在替您的终身大事发愁呢。您说像您这样的人想找一个……唉,困难呀!”“你……”诺娃上尉的脸气得铁青,“好,先不谈这个。你把那些胆小鬼逃兵放跑了是怎么回事?这儿是我的辖区,我有权处理我辖区内任何士兵的任何违纪问题。”“而我,作为一名军事检察员,有权就我辖区内任何不合法的拘捕作出反应,并对您实行监督。我的上尉小姐。”法利亚说到这里微笑着向诺娃轻轻一躬,这更激怒了她。“你……你触犯了《军职罪刑事责任法》,我要去告你。”“别急,上尉小姐,这还构不成军职罪呢。这顶多只能算我灵活处理了条例,有那么一点……一点违规,没那么严重,上面不会理睬你的,别白费口舌了。有精力多花些心思在间谍身上吧――你知道我指得是什么。”“我们走。”法利亚一摆手,检查员们就跟着他们的长官走出酒吧,骑上摩托车走了。只剩下诺娃在酒吧里攥着拳头大喊:“我要到军事法庭告发你!你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呆长的。咱们走着瞧。”
  这就是诺娃上尉和法利亚中尉第一次见面的情况。一言以蔽之,两人留给对方的印象都差到了极点。在诺娃的心里,法利亚是个军队的捣乱分子,他能到军事检察院任职一定是哪个上层人物昏了头;而在法利亚心里,诺娃这个女人除了古板教条外又多了个自以为是的特点,这常常成为他和他手下的检察员们嘲笑的最好材料。这对冤家在此后总是就如何处理违纪军人摩擦不断。通常是诺娃前脚抓到禁闭室里一个士兵,法利亚后脚就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把人放了。
  这天夜里,法利亚中尉刚刚喝了一些酒,闲得无聊,就让高德中士开着吉普车带着他在城里兜风,开着开着,法利亚突然大叫停车。高德中士停下车,回头去看法利亚,只见他红赤的醉眼直直地盯着一个夜总会的门口,诺娃上尉和一个略带贵族气质的紫发士兵并肩走进了夜总会,“这个疯女人在勾引男人,有意思。”法利亚低声道。“怎么了,中尉?我不认为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高德中士嘟囔着。“你怎么不懂。拿出电磁监听器来,我们把他们的谈话录下来,传到南十字军军中去,看她以后还怎么在士兵面前作威作福!”“可是,中尉。”高德为难的说,“这属于非法使用军用器材,严重的要被送往军纪营的。”“没关系,出了事我一人承担就是了。”高德在物品箱里摸索了一会儿,跳下车,走进了夜总会。又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报告说监听器已经安装完毕了。法利亚打开录音机,一边监听,一边录音。
  “千万别告诉戴娜,如果她知道她所热爱的第15小队没能参加这次行动,她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我本不该跟你说,佐尔。事实上,没人知道救援部队已经出发去月球了。” 什么?她居然把这样的一个高度军事机密都告诉给了那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他一直抱着怀疑态度却从未谋过面的外星生物人间谍。法利亚听到这里,酒一下子醒了大半。
  “告诉我,一共派出了多少船只?”
  他果然是间谍,居然还敢刺探这些情报。法利亚感到愤怒,他摔下耳机,跳离吉普,冲进夜总会。当他赶到时,他看到第15战术装甲小队的队长戴娜正在大骂诺娃,安吉罗中士站在戴娜身旁不知所措,佐尔借口身体不适,离座而去。好机会!法利亚紧随其后到了院落当中。他上前几步扭过佐尔的身子,迎面就是一拳,佐尔也不示弱用一套组合拳法将法利亚击倒在地。法利亚大喝一声,窜了起来,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又冲了上去。他本就是个军事检察员,属非作战单位,又加上刚喝了不少,脚步不稳,没多少功夫,又被佐尔撂倒。夜总会被他们一搅,一片混乱。诺娃带着几名匆匆赶来的宪兵跑进院落。“又是你!酒后打架斗殴,这回别想跑。”法利亚见状,推开佐尔,翻出院墙,乘吉普车跑了。
  法利亚中尉和高德中士甩掉了追捕他们的宪兵队,来到城外的一条小河边,两个人抱膝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喘着粗气。已经夜深了,月光洒在河上,泛起片片银光,煞是好看。“高德,车上还有多少酒?都拿过来。”法利亚向河里抛了块儿石子对他的副官说。“中尉,您今天已经闯了不少祸了,不能再喝了。”“拿来。”“好吧,好吧,我就去。”高德不情愿地把车上最后一箱啤酒搬到法利亚身边。法利亚拿出两听,将其中一听扔给高德:“你也喝。”高德坐了下来。法利亚呆呆的望着静静的河面说道:“想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一个。”
  “从前有一个傻瓜,他满怀着信心、激情和他对地球的热爱加入了南十字军,一心要赶跑外星侵略者。在部队他结识了一个出色的战士,他很佩服他,并把他介绍给了他当将军的爸爸。他爸爸很器重他的这位年轻的新朋友。这个傻瓜虽然偶尔有些嫉妒他的朋友,可更多的时候,他把他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的好兄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从来没有。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前夕,这个傻瓜的将军父亲和他的好朋友因为意见不合而争论起来,这个傻瓜为了兄弟情义,费尽口舌,说服将军同意他朋友的计划。他的父亲带兵出发了,却在他好朋友提供的绝佳的进攻地点遇到了外星人的埋伏,被打死了。那个傻瓜最后才得到证明:他的好朋友原来是一个替外星人工作的间谍。嘿嘿,那个愚蠢的家伙作了外星人谋害他最最敬爱的父亲和他最最热爱的地球武装的帮凶。可笑啊!荒唐呀!”(作者:“21:00了,又喝光了一杯咖啡,再喝只有白开水啦!”)高德中士看着他的长官,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法利亚又继续了:“有时我想人生啊,为什么充满这么多戏剧性的事情?前一秒钟的朋友,后一秒钟就成了敌人――尽管你什么也没做;前一秒钟还站在你身前和你有说有笑的你所深深爱着的人,后一秒钟就离你远去了,你永远也追不上他(她)了。一想到未来,我甚至有些害怕,我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让我更不能接受的事情发生。”沉默了一会儿。法利亚轻轻叹了口气,强作欢颜,问高德:“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我?”高德没料到会有这一问,愣了一愣,说:“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想早点结束战争,回到老家去开大货车。”“开大货车?”法利亚不禁莞尔。“别笑我了,我是认真的。长官可能没开过那样大的货车吧。十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大轮子,两个货厢装得满满的,开起来特带劲儿。以前在老家,我就开车给人送货。车跑在大路上,看着路两旁的草地、树林、小河、高山,我心里别提多美了。真是看不够呀!”“唉,你还有个家可以回,我现在真不知道该去哪儿了。”法利亚手上用力,捏扁了手中的啤酒听,随手一扔,啤酒听就“光啷啷”地滚到了河边草坪的一块儿低地中,那儿已经积起了一座啤酒听的小山。“我给你找个去处――禁闭营怎么样?”从法利亚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用看法利亚也知道是谁。“我们走吧,中士。难得诺娃上尉那么热心为我们提供免费食宿。”法利亚双手抱头,任由几个宪兵缴了他的佩枪,神气十足地从诺娃身旁走过,挑了个吉普车坐下。诺娃无奈地坐在了他的身边。高德也被宪兵们推上另一辆吉普车,车队向禁闭营的方向开去。
  在车上,诺娃喋喋不休的历数法利亚违反的法规和条例。法利亚假装没听见,不予理睬,最后索性呼呼大睡。正睡着,司机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法利亚抛了出去。一个宪兵从车队最前面跑到诺娃车前报告。“前面出什么事了?”诺娃问。“是几个从月球回来的逃兵,我们已经围住他们了。”宪兵说。“来得正好。”诺娃说着打开车门走下来,对法利亚说,“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一个真正的宪兵队长是怎么秉公执法的。”法利亚耸耸肩,随着诺娃来到了车队的最前面,一架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变形飞机和几辆气垫坦克就停在那儿。地上坐着几个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南十字军战士。“谁是你们的指挥官?”诺娃怒气冲冲的喊道。“是我,长官。第21装甲小队队长弗里尔少尉向您报到。”一个军官站起来走近诺娃,敬礼说道。“你知道当逃兵的后果吗?”诺娃的脸拉得老长。“当然知道,长官。这不能怪我们。我们去月球执行救援行动,可敌人已经在那儿等着我们了。我好不容易带着我的弟兄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地球。我不能拿他们去送死。他们不是指挥部那帮养尊处优的疯子们的炮灰。”“够了。我要把你们都送上军事法庭。”诺娃生气了,“你,你,还有你,尤其是你,少尉,你还怂恿自己的属下当逃兵。我要报告上级,判你重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多谢你的好意了,上尉。”弗里尔满不在乎地把手插在衣兜里。尽管如此,法利亚还是看出了他极力掩饰的深藏在内心的悲愤和无奈。“你带你的小队走吧。”法利亚对弗里尔说。“你说什么?”同样的话从弗里尔和诺娃的嘴里蹦出。“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还是我的嫌疑犯,中尉先生。”诺娃道。“是的。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是这儿的军事检察员。”法利亚针锋相对。“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论军衔我是上尉,你是中尉;论职务我是宪兵队队长,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军事检察员。”“是啊,我是小小的高级军事检察员。”法利亚故意将“高级”一词咬得很重。“他们都是逃兵,胆小鬼。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他们。军队需要军纪。你身为一名军事检察员不会不清楚这些。”“是啊。我清楚,清楚得很呀!我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是英勇的南十字军战士,都是应该被授予勋章的南十字军战士。看看这些千疮百孔的坦克吧,他们已经拼尽全力了,他们应该得到嘉奖。要上军事法庭的不该是他们,而是另两个人――是把这个高级军事机密出卖给敌人的人。”法利亚说着从上衣里兜里取出一盘磁带:“这是我昨晚在一家夜总会录下的,这应该足够说明一切了。”诺娃呆呆地看着那盘磁带,眼里噙着泪花,她捂着脸跑到一辆气垫摩托车前,一把将驾车的宪兵拉了下来,自己骑上走了。“我们怎么办,中尉?”弗里尔问道。法利亚远望着诺娃黄沙中不断变小的背影,下意识的答道:“你们可以走了。”弗里尔他们一走,法利亚就抢过一辆气垫摩托车去追诺娃。空气中传来他对高德中士的命令:“带着宪兵队回基地待命。”
  在一个高高的土坡上,法利亚找到了诺娃,她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抱头痛哭,听到有人走近,她猛地一抬头,用手快速地抹了抹眼泪。当她发现是法利亚的时候,她说:“现在你高兴了。你赢了。你可以拿着这盘磁带去告发我,去邀功请赏,然后加官进爵。而我……我不能再在这儿干下去了。我辜负了弗雷德里斯上校对我的信任。可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说,佐尔绝对不是间谍。我能感到他和普通的间谍不一样。”“算了吧。亏你还是一个宪兵队长。别让你的感情再欺骗你的理智了。佐尔是个间谍,是个最阴险的间谍。”“可是我不相信。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相信我,”突然间法利亚的语气柔和了许多,“这方面我比你的经验多。痛苦也比你深得多。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必须接受现实。”法利亚缓缓地脱下上衣制服,露出一条骇人的疤痕,这条伤疤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腹部,还像刚受伤时一般鲜红。他当时一定伤得不轻。“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当军事检察员吗?”法利亚挨着诺娃坐下,对诺娃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少尉支姆莱特是我最好的朋友。刚入伍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我们谈理想,谈抱负,一块儿训练,一块儿出操。很快我们就成了令全大队羡慕的最好的朋友。他射击精准,驾驶技术高超,什么都比我略高一筹,我非但不妒忌他,还引以为荣,把他介绍给了我当将军的父亲。父亲很器重他,不久就把他调往指挥部工作。我有些嫉妒他的好运,可还是亲手帮他收拾好行李,把他送离了大队。有一天,他来找我,约我出去喝酒。在酒吧,他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我觉得不对劲儿,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回答说没什么,说我也帮不上他的忙。我火了,更想问个究竟。最后他告诉我南十字军在组织新一轮对外星人的攻势,他和父亲在进攻战略上产生了分歧。父亲主张先在月球上建立前哨站,再慢慢向前推进。他却主张派出全部主力,在小行星带中利用我们对地形熟悉这一优势一举歼灭敌军。我做出了这一生最令我悔恨的决定。出于年轻人的血气方刚,我认为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说服父亲采取支姆莱特的行动部署。在指挥部,我和父亲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我丝毫没意识到我已经掉入了支姆莱特的陷阱,反而以一句“父亲在作了将军后没有以前勇敢了”深深的刺伤了他的心。父亲让步了,他接受了这个行动计划亲自带兵出击,但他没有调动全部主力。临行前,他说:‘如果历史证明我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我愿意以战死沙场的方式来为自己赎罪。’我也作为一名优秀的变形战斗机飞行员参加了这次行动。我们在小行星带遭遇了历史上最惨痛的失败。预先埋伏在那儿的外星人一开始就重创了父亲所在的旗舰。敌人对于小行星带的熟悉程度,出乎我们意料,比我们要高出许多,我们的优势一下子变成了劣势。很多优秀的飞行员都壮烈的阵亡了。父亲的警卫部队想拚死护送他返航,但他怎么也不肯。他向全体舰队发出了最后的号召,用他服役了20多年的‘故土号’撞击了敌人的旗舰。我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火球由中心向外不断扩大,却救不了我从小到大一直敬爱的父亲。后来我的座机被击中了,我晕了过去。醒来已经躺在地球上的某个战地医院的病床上了。我也不去管是谁救我回来的。说来惭愧,我竟然为了我能活着回到地球歇斯底里了一番。这次战役给我留下了胸前这个纪念,并且由于我头部受创,影响了大脑,我再也不能开着心爱的战斗机翱翔驰骋在星际了。最令我气愤的是从指挥部传来消息,支姆莱特经查实是被外星人收买的地球间谍,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战役一打响,他就驾机飞离战区,去投靠他的外星主子去了。从那天起,我就恨死了间谍,发誓不能让这类事情重演。伤愈后,我在父亲生前好友的安排下进了军事检察院,苦熬了三年,终于当上了高级军事检察员。我努力地挖出了隐藏在南十字军中的一个又一个间谍,希望心里能平衡一点,可这个阴影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两个人都无言了。这时,从诺娃的气垫摩托车上传来了弗雷德里斯上校的声音:“诺娃上尉,法利亚中尉,你们在什么位置?去往月球的救援部队顺利返回了。你们快回到基地来。”诺娃和法利亚双双来到气垫摩托车的可视对讲器前,两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虽然遭遇了外星人的巡逻部队,伤亡惨重,但我们还是成功了。现在快回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是,上校。”诺娃和法利亚向可视对讲器里的弗雷德里斯上校敬了个军礼,各自骑上摩托车。法利亚一边穿好军服,一边想:也许我这回真的搞错了。
  诺娃上尉的宪兵们和法利亚中尉的检察员们都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长官之间的矛盾有所缓和了,可南十字军和外星侵略者之间的战争却是愈演愈烈。这天,前方部队已经奉命出发去击毁外星人的指挥舰了,宪兵们和检察员们在后方焦急的等待着前线的消息。忽然从诺娃的气垫摩托车的对讲器里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任何一个收到这个消息的人马上把他报告给埃默森将军:第4居民区受到袭击。重复,第4居民区受到袭击。他们抓走了很多人,快派援兵。重复,外星人在抓无辜平民,快派援……”信号中断了。“快,中尉,快把这个消息上报将军。”诺娃说道。“不行,来不及了。等援兵来了,他们早完蛋了。再说我们都知道后方再也派不出部队了。”法利亚左手支着右臂,右手习惯性地摸着下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们去!”“我们?”宪兵和检察员们都是一愣,继而议论纷纷。“你在开玩笑!这根本行不通。”“这样是不行。”法利亚环顾四周,“我们需要一些火爆点儿的朋友来帮我们的忙。”他一把揪起他身边的一个胖中士,说道:“你知道它们在哪儿,快带我们去!”“我?这……”胖中士吓得咽了口唾沫说,“那些是备用坦克,没有埃默森将军的命令谁都不能动用。”“它的命令行不行?”法利亚掏出手枪,顶住了胖中士的额头。“好……好……别开枪,我带你去。”胖中士点头如啄米。“不行,你不能去。”诺娃拦在了他们身前,“你这回闹过头了,中尉。想想你的前途……”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法利亚粗暴地推开了:“如果失去了地球,我们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弟兄们,我不强求你们,愿意干的,跟我来!”他用手枪指了指胖中士,胖中士就带着法里亚和几个“志愿兵”向军械库走去。“别,别去。求你别去,长官。”高德中士在后面大喊。法里亚停住脚步,远地站了片刻,马上又带着他英勇的同伴们走了。
  坐上崭新的气垫坦克,法利亚的心如同起伏的波澜一样不能平静:“三年多没摸过这玩艺儿了,不知生疏了没有?上帝保佑希望我还有用。”很快他就发现,他的感觉和三年前一样好,一点没变。“弟兄们,任务:开往第4居民区,消灭闯入者。都明白了吗?好,我们走!”开到第4居民区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废墟火海,满目疮痍。法利亚命令全体坦克变形,自己首先冲入了战场。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消灭了两个蓝生物人。令他遗憾的是,一直跟了他两年多的高德中士临阵退缩了。他不是个不称职的战士,他有权选择。但他又想如果高德中士能和他并肩作战该有多好!这不能怪他胆小,只因为他太依恋他的那个所谓的“故乡”了。敌人越杀越多,他们像蝗虫一般从各个方向涌来,法利亚发现由于他所带领的都是没什么战争经验的宪兵和检查员,他的临时坦克小队已经挺不住了。随着又一辆坦克的爆炸,他手下只有三辆变形坦克了。正在这危急时刻,他发现从北边向他进攻的敌军乱了阵脚,西面的敌人也一片混乱。“中尉,第15小队斯特林中尉前来接应。”“还有我,中尉。第21战术装甲小队听您的吩咐。”法利亚心头一振,高声命令:“斯特林中尉,弗里尔少尉,开始进攻。不要放跑一个敌人。”“明白。”“明白。”两人应答的同时又发起了冲锋,个击毁了两个蓝生物人。“弗里尔少尉,你怎么又回来了?”法利亚一炮打倒一个红生物人问,“你不怕军事法庭判你临阵脱逃?”“管他呢?”弗里尔倒地射击,干掉一名敌军,说道:“我还是觉得干这活儿有意思。他们愿意怎样就怎样吧。”法利亚会意的一笑,闪过了一串炮火。他擦了一把冷汗,心道:“好家伙,真是生疏了,以前决不会这么狼狈。差点没命。”他一抬头,糟糕,他已被一个红生物人的瞄准镜套住了。见鬼,发射重炮的是哪个键?这回真是完蛋了。法利亚想着,右手急急忙忙的寻找着重炮的发射按钮,他发现他的手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嗙”的一声巨响,那个红生物人被炸上了天。法利亚看到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第15小队的变形成机器人的气垫坦克。“多谢,朋友。”法利亚话一出口就愣住了――那是佐尔。佐尔什么话也没说,跑去帮他的第15小队的同伴了。法利亚这回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更是使出了混身解数,来往冲杀于敌人机枪织成的密集的火网中。突然他看到佐尔驾驶的机器人的后备正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一个叫卡诺的红生物人的枪口已经喷出火来。“小心!”法利亚驾驶变形坦克将佐尔的机器人撞了出去。几乎在同时他的坦克和红生物人都冒出了滚滚浓烟。那个红生物人跑上飞行器和其他的外星人一起向他们指挥舰的方向落荒而逃了。法利亚看见高德中士从一个伏倒在地的机器人的驾驶室里爬出,蹒跚地朝他的坦克走了几步倒下了。机器人的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他还是来了,并且救了大家,法利亚想。
   ……
  远在后方基地的诺娃上尉还在等候着法利亚的消息。听说埃默森将军临时抽调了第15小队去支援,她又想到了佐尔。气垫摩托车上的可视对讲器响了。出现在屏幕正中的是血流满面的法利亚中尉:“你是对的,诺娃队长。我也感觉到了。他真的和普通的间谍不一样。”“快出来,你这个白痴。你的坦克要爆炸了。”“没办法啦,我的腿给卡住了。”法利亚冲着诺娃微微一笑:“这回你可处分不着我了。还是我赢……”屏幕一闪,再无任何动静了。诺娃眼睛热热的,咸咸的苦涩的泪水不知何时润湿了她的脸庞。
  现在诺娃能够关心的只有佐尔了。在战役结束后,她来到一所战地医院,据说佐尔就住在那里。探望完佐尔,诺娃又想到了法利亚中尉,她怅然地走在医院的过道里。“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这辈子也别想碰我的屁股。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打针的。”这声音真熟悉,莫非是?诺娃激动得顾不上敲门,就冲进了旁边一间关着房门的病房。果然是他。“你没死?”诺娃高兴的哭了出来。“你这个臭婆娘怎么阴魂不散。这回你满意了,我不再是你的军事检察员啦!”法利亚笑着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盘磁带和一张降职通知书,说:“这盘磁带是一个问题女军官的违纪物证,我没时间处理只能把她交给你了。还有,看看这张降职通知书。从今天起我和弗里尔二等兵就荣幸的正式成为第15战术装甲小队的队员了。以后要叫二等兵法利亚了。”诺娃看着病床上的法利亚,小心的问:“你的伤?”“这算得了什么?好了以后我还可以喝酒,斗殴。更妙的是,我又可以和那帮外星杂种真刀真枪的好好干干了。看在曾经一起共事的份上,以后我再违反什么军纪可要多多关照呀!”法利亚笑着拿回他的通知书,放在床头柜上,闷头睡了。可诺娃的心再也平静不了了。
  第二天,诺娃再来看佐尔和法利亚的时候,一辆小车从法利亚的病房中推了出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医院时,人们发现法利亚死了。他的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份降职通知书。

 

后记:
  这篇小说是以《太空堡垒第二部》为背景创作的。其中戴娜、诺娃、佐尔、安吉罗、弗雷得里斯、埃默森、卡诺都是太空堡垒里耳熟能详的人物。而法利亚、弗里尔、高德、支姆莱特都是我自己杜撰的人物了。法利亚就是我本人,弗里尔和高德分别是我的两个要好的高中同学,而支姆莱特却是以我一个初中同学为原型写的,因为他的原因,我伤害了一个朋友,心里一直很内疚。在此就不多谈这个了。
  小说故事情节的雏形在十几天前就构架好了,由于种种原因直到三天前才提笔将它完成。在写作过程中,我消灭了两杯咖啡,两杯可乐,两杯红酒,所以我把这篇小说戏称为“咖啡、可乐与美酒的产物”。
  小说的题目,说来有趣,是我在自家床上睡觉时想到的。原题为“睡在故土的梦”,后改为“睡在故土”。也许是因为刚上大学第一次离家的缘故吧,我对故土有了新的感情,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我在文中写到法利亚的父亲战死“故土号”一方面他是“睡在故土”,一方面他又没有“睡在故土(地球)”,法利亚的副官高德中士虽说最后“睡在故土(地球)”上,可这也不完全是他心中的故土,他只是狭隘地把他家乡那一小块儿土地当作他自己的“故土”,纵观全文,真正算是“睡在故土”的只有法利亚本人。
  对“故土”的再认识促使我写下这篇小说。所以在小说一开始,我引用了美国乡村民谣《Sutter’s Mill》的几句歌词。这首歌本身是写淘金热的,和战争没有丝毫联系,但我觉得这几句道出了战士们的心声,于是我大胆的把它们引用过来,作为小说的引言。(顺便说一句,这是一首好歌,极力推荐大家一听。)
  除了对“故土”的再认识,小说还有一个主题是“应该怎样看待纪律”,诺娃与法利亚的冲突事实上就是“纪律与自由”的冲突。法利亚最后虽然死了,但他却赢得了自由。从表面上来看,弗里尔返回军队失去了自由,还面临军纪处分的危险,可他做了他想做的事,他是自由的。而诺娃始终用军纪这条准绳束缚着她自己和她身边的人,到头来当她发现自己失去了法利亚的时候,她的心情会如何呢?这不只是她一个人的悲哀,更是整个南十字军的悲剧。
  小说中第三个要探讨的就是信任与背叛。其实,我本人也没把这两个深奥的词搞得很清楚,有时我甚至认为当信任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就开启了背叛的盒子,而没有背叛,人们就永远不会明白信任的可贵。所以我在小说中只是含糊地把信任与背叛写为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只能用身体去感知的东西。法利亚最后感觉到了“信任”,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随便谈了这么许多,我又想起了一句不知谁说过的名言:“小说的社会效应远大于作者的创作意图。”大家对我的这篇小说一定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随时准备着接受大家的宝贵意见。
  最后我要感谢yoyo,葵,毒针兄,吉吉为我提供的大力帮助。还要感谢堡垒首届启航节征文大赛为我提供的这次机会。更要感谢水姐,kiki,中队长,佛,白衣,晴楚,奈雅还有许许多多没有提及的朋友对这篇小说的关心和对我的鼓励。谢谢,衷心的谢谢大家!你们真是太好了!

 Faria 于楚竹居
2003.2.13. 00:21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