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一位女宪兵队长的故事
第三章
此时此刻,我的妻子诺娃.萨连科正捧着我已经完成的部分稿子饶有兴趣的观看着。她就坐在我的对面,两杯咖啡摆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它的香味让每一个喜爱它的人垂涎三尺——尤其是现在。在漫天繁星的仲夏之夜,我们相对而坐并且读着可以让我们回忆的东西,其中再夹杂一些讨论与彼此之间善意的玩笑。闻着熟悉的咖啡的香味,就象我们在热恋之中所喜欢做的那样——在香格里拉大酒店的尼滋湖咖啡厅里;在点着两根蜡烛的第十号仿古咖啡桌上;在因为年老而谢顶的谢菲尔德先生悠扬的小提琴旋律中——我们或者彼此交谈,就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进行讨论;或者在对面有军乐队的舞厅里翩翩起舞,彼此之间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与嘴唇的温度。毫无疑问,我想这是我们最难忘的美好的时光!
不过,我现在只能坐在她的对面,回答着她所感兴趣的问题。
很显然,她注意到了我对我与她相识时情景的描写。她很激动,她对我说:“坦率地说,当我在麦克校长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你,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军区里的大人物居然会如此年轻与如此热情。”
“并且在见到一个十二分漂亮的姑娘时会如此不加掩饰自己真实的情感!”我说了她想继续往下说的话。
诺娃笑了。
“有一个问题,诺娃!”我喝了一口咖啡,我想我即将提的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显得过于直截了当,因此我需要咖啡稳定一下我的情绪。我继续说道:“你是否在那时就开始注意到我了?”
诺娃又笑了,她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仰望星空,一句话也没有说。
直到现在,我依然忘不了我与她初次见面的情景。
因为我出色的完成了首席指挥官交与我们在火星基地肯特的任务,成为了军区里的“公众人物”。所以我的母校向我发出了热情洋溢的邀请函,他们希望我这位刚从他们那里离开不久就获得了如此殊荣的人面对那些希望也能和我一样的年轻人说点什么。事实上,在遵守我对首席指挥官“决不透露火星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的诺言的前提下,我对于我的母校的这个举动很感兴趣。在熟悉的大教室里,除了战争的事我几乎无所不谈。我的那些仍在发奋学习的后辈们看着我就象看着上帝,聆听着我的高谈阔论,丝毫也不感到厌倦。我想就是在那个时候起,我或许已经引起某位姑娘的注意——至少她很在乎我在台上的表现。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在麦克校长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当时是指挥学院的高才生——现在是我妻子的诺娃.萨连科。当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几乎马上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位穿着白色的学生制服,留着短发的姑娘就是一直在台下盯着我的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专门来看我的,但我一下子便握着她的手,急不可耐的向她表示我对于她的好感。她似乎有一些吃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然后对我的莽撞举动作出了回应。
“您好,艾伦中校!见到您非常荣幸。”她显得彬彬有礼,但是让人感觉不到有距离感。因为她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微笑,让人看了很舒服。
我的老师同时又是我的好朋友的麦克显然对我非常了解。他知道就算我成了元帅也依然改不了我一见到姑娘就显得过于激动的毛病,所以他悄悄的独自一人离开了办公室。
“如果不介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我问道。
“诺娃.萨连科。”她回答了我。
“这名字真不错。”我拼命的想找一个能够让我们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不过这的确很难。
“谢谢。”她笑了笑。
空气里充满了拘束的味道。我们双方彼此对视着,就象在艺术馆里欣赏着某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为什么不坐下来谈谈?”最终,我用这样的一句话打破了我们彼此之间所保持的沉默。
接着她就坐了下来,然后与我攀谈起来。
我们从简单的我问你答的方式逐渐发展到了就一些问题进行讨论。我很惊奇,因为我发现我与她在对一些问题上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爱情、生活、价值观、军队甚至对未来的憧憬。我想她也同样惊奇,但很快就被“遇到了知己”的好心情替代了。
关于那次令我和她都感到难忘的交谈究竟用了多长的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诺娃知道,但她不愿意透露,她告诉我应该在其他的更为重要的方面加以描写,而不是过分的追求某些细节。
她说的也许没错,尽管我认为“某些细节”是十分重要的。
在那次我已经忘记了用了多少时间的难忘的交谈之后,我开始变的疯狂起来。几乎每天晚上,我都要开着车子到学校来,但是我从来不进去,而是利用手中的职权或是我父亲的威望不加限制的为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往往用电话将诺娃约出来,或是把她带到我的家里,让她坐到阳台上去与我一起看星星,说着一些浪漫的话;或是将她带到我朋友们的聚会上让她认识一些军队里的大人物,以便在她毕业之后能够分配到较好的部门里去,同时也为了让朋友们为我有这样漂亮的女朋友感到嫉妒。诺娃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她并没有表示拒绝或者表现出反感。她对那些我认为是大人物的人不感兴趣,不过她总是很自然的接受那些人的阿谀奉承之词,她认为她这样做可以使我感到高兴。每到那时,我就很配合的把她带到一边,尽量让那些虚伪的人离她远点。然而也有例外的,马尔廷就是在那时侯认识她的,在因为误会,我离开地球去“新大陆”任舰长的时间里,正是马尔廷帮助我照顾了当时处境糟糕的诺娃。
那时的诺娃是那样的坦率与那样的对未来充满幻想。每当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无论是在我家的阳台上;还是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尼滋湖咖啡厅里的十号仿古咖啡桌前;或是在被傍晚的红日射成金子般的海滩上——她总是对我倾诉着她的心里话,并且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了解了她的身世——她是一个孤儿,她的父母在很早的时候就过世了。是她的姨妈将她抚养长大的,不幸的是在她进入太空指挥学院学习的第二年,这位善良的夫人也过世了。从此,诺娃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能够与之倾诉并能给她安慰的朋友,因为军校的生活不允许有这样充足的时间——尤其是在首席指挥官的统领之下。
尽管每到这时我总会无一例外的对她进行安慰,但是她还是偎依在我的怀中以默默地流泪的方式结束了我们的谈话。就在那天的傍晚,两颗心碰撞出了爱的火花,我们真情相拥,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尼滋湖咖啡厅里的十号仿古咖啡桌前深情的吻在了一起……
这就是我的初恋,简单而又浪漫!
六个月之后的第一天是诺娃从军校毕业的日子。我陪同首席指挥官出席她以及她的同学们的毕业典礼。典礼的过程是漫长的,当时身穿礼服的我站在首席指挥官的身边显得有一些心不在焉。因为我对首席指挥官枯燥而又充满火药味的象作战宣言般的演讲辞一点也不感兴趣。但是我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站在讲台底下的诺娃身上,当时的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她一直在虔诚的听着首席指挥官从嘴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然后就和她的同学们一起涨红着脸高呼着同样充满火药味的口号。
这样的场景现在已经找不着了,不过在当时却令每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终身难忘。不难想像,在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厅里回荡着这样声音是怎样的场景!它使我感到有一些恐惧,我甚至怀疑我此时正身处第三帝国的某一个角落,底下站的是党卫军,站在我身边的是希特勒!虽然他对外星人的存在与否的问题守口如瓶,但我充分相信他已为他认为必将发生的战争作好了所有准备,并且会在某一个时间段向敌人发起主动进攻。
我无法对这样一个问题作出准确的判断,即关于这场首席指挥官认为命中注定要爆发的战争是否正确的问题,因为我不是希腊神话里的先知。我对我们潜在的敌人——该亚人的了解并不是太多。还有就是我的升职得益于我在战争中的表现,所以除了对现场的气氛感到不适与对首席指挥官过于天真的低估了该亚人的实力觉得有些可笑之外,事实上我并不否认在某些事情上,战争是简单而又快速实用的解决问题的手段。
当首席指挥官的喋喋不休的演讲终于结束之后,按照程序接下来的便是给学员们颁发由他亲手签名的毕业证书。我很佩服首席指挥官不折不挠的精神,因为他坚持亲手完成这一项工作,尽管它要耗去他好几天的时间。讲台上当然不可能容纳得下这个学校的数以千计的毕业学员,所以校方只选定十位高才生上台来接受首席指挥官给与他们的荣誉和享受与他握手的殊荣。
这十位高才生是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走上台的,我想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非常重视这件事情,也许更有让站在台上的大人物们看到他们是多么训练有素!诺娃也在他们的行列中,位置是在他们中的第三位。但是她并不是他们当中唯一的女性,玛利.克里斯蒂与戴纳.阿克顿分别有着对于她们来说是十分合适的位置。
当诺娃从首席指挥官的手中接过那份属于她的毕业证书的时候,我冲她笑了笑,她以同样的方式作为对我的回应。时间很匆忙,它不允许我与她交谈,所以在事先我做了一些准备——我在她的毕业证书里塞了一张卡片,上面记述着我祝福她的话,以及我想请她晚上出来到我们经常去的地方好好庆祝一下。我想她不会拒绝我的这个提议——事实上也是这样。因为她在从台上走下去的时候翻开了那张卡片,然后回过头冲我笑了笑,已经很熟悉她性格的我知道她一定会按照我所约定的时间去那里。
虽然我并不是第一次约她出来,但是我觉得这一次的确有所不同。原因是过了这一天,诺娃就要成为真正的军人了。我很能理解这一点对于她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所以我尽量的使自己庄重一些。例如:我第一次在与她约会的时候穿着只有上班的时候才穿的中校制服。
如果我不是因为急切的想见到诺娃而提前到了我们所约定的地点,我相信我与诺娃之间的误会就不会发生!仅仅是早了几分钟的问题,它差点毁了我与她两个人的幸福。
当我提前十分钟到了那地方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多莉。
多莉是首席指挥官的独生女,因为我的父亲陆军上将与首席指挥官的私交不错,所以在小的时候多莉经常和她的父亲到我家来作客。我们彼此之间都很熟悉,甚至在她进入太空指挥学院学习的时候还经常打电话给我就一些她所认为的不合理的事情发发牢骚。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对多莉的突然造访不感到惊讶,我认为她来找我不过就象以前一样发发牢骚而已,并不会影响我与诺娃的约会。所以我满面笑容的向多莉打了声招呼。
不过这一次我错了,多莉显然不是来找我发牢骚的——事实上她所遇到的问题比我想像的要严重得多。多莉红着眼睛(似乎她才哭过)告诉我,由于她没有能够作为上台接受首席指挥官亲手颁发毕业证书的十名高才生中的一个,她受到了她的父亲的责骂——无论她怎样的解释,她的父亲总是认为她在寻找理由。所以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她认为这样做是当时最好的选择。然而在走过了几个街区之后,她又感到害怕,所以就来到我这里寻求我的帮助。
面对这样一位可怜的姑娘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难道会为了与诺娃约会的时间将至就对她不理不睬或是敷衍了事吗?我当然不会!我只能去安慰她——象一位大哥哥对他的小妹妹一样,静静的倾听着她的诉说,然后轻言细语的开导她,她认真地听着我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就象在教堂里的作忏悔的人倾听着神父的教导。我尽力的使她相信首席指挥官是爱着她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平静。
但是多莉却一下子抱住了我,她那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在我的怀中轻轻的反复摩擦着,然后仰起头,一双碧蓝的眼睛充满了一种渴望关怀与保护的神情看着我,渐渐的碧蓝色的眼睛合在了一起,她的不在因为情绪激动而哆哆嗦嗦的嘴唇缓缓的贴在了我的嘴唇上……
在皎洁的月光下,这样的场景似乎只有在某部描写浪漫爱情的电影里才寻找得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夜晚的微风吹拂着我们周围的松树针叶的声音。我不能拒绝多莉的这种行为,因为一时的发自内心的冲动不允许我有这样富有理智的想法。于是,我也抱住了她,和她不由自主的热烈的吻在了一起……
我这样做可以算作是对诺娃给我的爱情的背叛吗?我认为如果是的话就会显得过于严厉了。设想一下,如果有某一位漂亮的姑娘(即使你不认识她)出现在你的面前,表现出一种强烈的对爱的渴望,而且把这种渴望转化到了她的行为动作上,你会感到无动于衷吗?如果你足够年轻,那么很可能你的自制力是不足以让你不去做那些在一些人看来是“背叛”的事情。虽然我已经取得了一些令我的同辈中人羡慕的成绩,同时也获得了同样令他们羡慕的奖赏。但是就连我自己也不否认在这其中的偶然成分!事实上我离真正的成功还差得很远,只是荣誉的光环以及对自己的良好感觉将这些东西统统掩盖了起来。至少我还年轻,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我并不比我的同龄人们有着更加卓越的能力。就象现在,我象我的同龄人们一样,在面对一个漂亮的姑娘的示爱时,我选择了坦率、正常;但同时又是差点使我失去了我一生中最为钟爱的人的方式作为对她的回应。
诺娃出现了——就在我与多莉热烈的亲吻的时候,她出现在我们的不远处。但是我并没有注意到她。
“艾伦……”她痛苦的看着我——在她看来几乎是完美的人——此时此刻正和其他的女人吻在一起!她呼唤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微微发瑟的语调足以让我从莫名其妙的冲动中清醒过来。
“诺娃……”我呆呆的看着她,此时的她象是站在凛冽的寒风中,她的双手紧紧的抱着两边的手臂,可是身体却依然瑟瑟发抖;她似乎并没有流泪,但在月光下我可以看见她的眼睛在闪闪的发着光;她活象一只受了伤害的小鹿,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甚至我的那双一直搂着多莉的手也忘了放开。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诺娃扭头向着一边跑去……
“诺娃……”我立刻追了上去,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想尽快离开这儿所以就拼命挣扎,但是我却想让她留下来听我的解释所以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肩膀,于是我们扭在了一起。
“啪!”在撕扭中,诺娃结结实实在我的脸上清楚的留下了红红的五个手指印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我放弃了一切想让她留下来的努力,我慢慢的放开了我的双手,呆呆的看着她——很显然,我被她打懵了。
诺娃也同样有一些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想现在她一定对我恨之入骨,因为她连看也不想看我一眼。
“艾伦中校!我鄙视你这个伪君子!与你相识是我一生之中最为羞耻与最为愚蠢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对我情感的玩弄!永远!!”在她背对着我说完这一番让我胆战心惊的话以后,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诺娃说到做到,虽然她不能对我进行直截了当的报复,但是却能够选择另一个方式达到她的目的——那就是逃避——逃到一个我与她都不能见面的地方。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是她的心趋于平静,随着岁月的流逝将伤口慢慢的抚平。事实上在南部军区偌大的防御圈内,她要这样做是完全可行的,一张申请去边缘省份服役的报告就可以轻而易举实现她的愿望。
直到我从“新大陆”舰回到地球参加首席指挥官所举行的联席会议的时候,我才知道诺娃并没有去边缘省份服役。不过她的的确确消失了一段时间,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去了那里。尽管我动用了一切我所能够运用的关系去寻找她,但得到的尽是一些令人沮丧消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马尔廷向我谈了他的关于诺娃在突然之间失踪的去向的可能性。通过这位宪兵头子充满职业化的分析,我得出了诺娃也许是去边缘省份服役的结论。事实上我倒希望这是真的,否则就太可怕了。尽管如此,我依然对那天晚上在诺娃面前的一言不发而后悔不已。
正当我想打报告给首席指挥官申请陪同爱默森将军视察边缘省份的防务的时候,我的父亲告诉了我一个天大的消息——该亚人向位于月球轨道的“新大陆”发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进攻,“新大陆”舰长格罗弗将军在战斗中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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