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一位女宪兵队长的故事
第八章


  我意识到马尔廷对我说的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一位高级将领在自己的家中遭到袭击。不管凶手是不是已经抓获,就事情本身而言毫无疑问是极其可怕的!因为在已经确定没有该亚人间谍存在的地球,如果发生了对军方人士的暗杀事件,那么我只能怀疑我到地球以后所看到的和平景象的真实性。在“新大陆”的硝烟中足足生活了三年的我对此是非常敏感的。
  包括陆军上将与海军上将在内的所有在南部军区的将领都到医院看望了受了重伤的爱默生将军,陆军上将对此怒不可遏,他当场命令军事安全局的人在他所限定的时间里将凶手缉拿归案。
  我与马尔廷从爱默生将军的病房出来以后,马尔廷紧张的对我说也许我的父亲不能因为他的命令而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即使凶手是在他所限定的时间内被安全局的人抓获。
  我连忙问他为什么。
  他说从现场的情况看,凶手显然对爱默生将军的生活规律非常的熟悉。而且凶手的枪法相当准确,很有可能他的目的只是让爱默生将军沉默一段时间,并非想真的杀了他。但是从现场的一些蛛丝马迹中可以看出,凶手做这件事情的手法并不职业,所以他坚信对爱默生将军下手的人肯定不是一个职业杀手。
  他的颇有道理的职业化的分析使我感到毛骨悚然。没错,他的分析让我联想到了鲁道夫手下的内卫部队,他们可都是一群享誉全军的神枪手呀!况且,他们的长官与爱默生将军也因为战争的事,而闹得水火不容。
  鉴于对自己的判断力百分之百的确信,马尔廷决定在全城缉捕凶犯的同时加强对高级军官的保护。他把具体需要保护的人分配给他认为得力的下属,实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保护。他们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们的保护对象去除了卫生间与夜里的寝室之外的每一个地方;在被保护对象接见陌生人的时候,那位陌生人也必须经过严格的搜身,确保他们不会利用身上的武器对被保护对象造成伤害。被保护对象的食品、药物、穿的衣服、皮鞋、使用的餐具、工作用品、私人物品等等都要经过他们严格的检查,以防凶手在这些用具的表面涂上某种有毒的化学制剂。他强调他的命令必须得到百分之百的执行,否则他的下属将会因为再次出现此类事件,而被投进他们自己的监狱。
  每一位将军都象被监视似的保护了起来,开始还惊惶未定的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一段时间后便抱怨他们没有人身自由了。但是马尔廷却充分相信他这样做有足够的理由,现在的他连将军们的卫队也信不过。
  第十宪兵小队被他派过来保护我的人身安全,在原本幽静的海滨别墅附近停满了他们的专用车辆。车辆的周围与各条通往别墅的要道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穿着防弹背心的他们的人,而他们的长官则按照她的长官的命令直接住进了我的别墅,她要负责我在家中的安全,并且是二十四小时。
  我不敢确定马尔廷指派诺娃.萨连科对我进行专门保护是不是有其他原因,因为他通过电话向诺娃宣布了他的命令之后,便握住我的手说:“相信我,老朋友。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故意使你感到不快。”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与诺娃在了一起。但是我已经不在象前两次一样抱着激动的心情了。我们彼此几乎没说话,诺娃总是站在我右侧的位置,看着丽莎.海因斯与曾经是她的心上人的我在一起交谈。丽莎似乎十分注意她的反应。从我毫无保留的告诉她我与诺娃之间的事以后,她就觉得诺娃不太可能因为误会就认定我是一个纯粹的坏蛋。所以每当我与她在别墅里见面,并且诺娃也在我的身边的时候,她总是装出一副对我超出一般朋友关系的关心的样子。原因是她想看看这位女宪兵队长吃醋时的样子。诺娃也确实让她如愿以偿,每到此时的她常常盯着丽莎一言不发,她的苗条的身体也在不住的微微的发着抖。
  我们并没有因为离开了“新大陆”就意味着在这段日子里我们可以对它漠不关心。事实上我们一直在与克劳迪亚·格兰特和梅格诺夫保持着随时的联系。在丽莎的别墅的地下室仓库里摆着一台用于这项工作的电台,我们经常在夜里把它开通以了解一些在某些人看来是比爱默森将军所作所为还要罪该万死的事情。当然,我们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是极其隐秘的。
  在“新大陆”上每一天发生的事情与地球上乌七八糟的事情相比要好得多。克劳迪亚与梅格诺夫通过秘密的“三十三频道”和布兰奇达成了一个约定,那就是在最近一段时间之内,该亚人务必停留在火星上。这样可以使在地球上的南部军区的首席指挥官不必因为该亚人过分的靠近地球,而寻找到挑起战争的理由。
  兰海博士又有了新的发明:他对“新大陆”移动系统进行了一次革命性的创新,他把它称之为“人造虫洞”技术。这涉及到一个多重宇宙空间的问题,也就是说我们所看到的与感觉到的是一个宇宙,而实际存在的决不仅仅和我们看到的与感觉到的一样。因为在现在这样一个光速早已不是速度的极限与核聚变早已不是地球上最强劲的动力的时代,科学家们已经向我们证明了它的客观存在,只是因为它距我们过于遥远,所以我们对它太不了解罢了。兰海博士所做的就是让我们可以亲身的和它进行亲密的接触。在我还是太空指挥学院的一名极普通的学员时,我就知道“虫洞”的作用是将极远的距离在你的面前变的近在咫尺,这不愧是一次革命性创新!另外,兰海博士还将“新大陆”上的“屏蔽系统”变得具用有更大的能量,这样“新大陆”无论是离开或是进入地球时都不会受到地球强大的引力的影响而面临由于某个系统失灵造成的坠毁的危险,以及进入大气层时所遭受到的由于剧烈摩擦造成的对舰体织热的燃烧,并因此对它的伤害。
  尤里沃斯市的市民们已经非常适应在“新大陆”内部的生活。在这座如同地球上一样拥有高楼大厦的供七万人生活的城市里,人们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尤其对那些在“新大陆”出生的孩子们来说,“新大陆”就是他们的家乡。
  但是我也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李尔告诉我,那位和善豁达的中餐厅老板的独生子 —— “新大陆”第三歼击机大队的“橙色贝雷帽”中队飞行员周翔中尉在两年前我们遭到该亚人的袭击的战斗中牺牲了。
  这的确是一个坏消息,一想到那位和善的大叔,我浑身就感到不舒服。到底告不告诉他这个肯定会让他难过的消息,我开始有些拿不定主意。
  “舰长,你应该告诉那位大叔!”丽莎坚定的说。
  “可是你觉得那样做对他残忍吗?”
  “不是你对他残忍,而是战争!如果是的话,那也是因为你没有告诉他!”
  “你说服了我,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是,诺娃开车将我们送到了那个我们几天前曾经来过的中餐厅。
  因为已经过了人们就餐的时间,所以这家可以做出可口菜肴的餐厅才会显得冷冷清清。那位和善的大叔正在向他的伙计们诉说着令他自豪的独生子小时候的事情。他的伙计们听的也很专心。
  “你好,将军!”当他发现我与丽莎的时候,诺娃也跟了进来。他笑容满面的一瘸一拐的迎了上来。但随即又转过头去对他的伙计们介绍我们的身份。“伙计们,让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位大人物给你们——‘新大陆’的舰长艾伦将军与他的助手丽莎.海因斯上校。他们是我儿子的指挥官,他们将证明我的儿子是最优秀的战士!”
  伙计们一阵大笑,在笑声中还夹杂着掌声。
  我没有笑。看着大叔自豪的样子,我能够感觉到的只有难受。
  我走到了大叔的身边,面对着期待我发言的伙计们一字一句的说道:“大叔说的对!他的儿子 ——‘新大陆’空军部队的周翔中尉是一位最优秀的歼击机飞行员。尽管我与他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交情,甚至我与他之间还很陌生。但是我确信他和他的战友们一样出类拔萃。他们与‘新大陆’一起在浩瀚的宇宙中漂泊了三年。在这三年中,他们就象孤儿,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们。但是他们没有忘掉他们的职责,他们与侵略者作着殊死的搏斗,无论在火星、金星、冥王星;还是在土星、木星、海王星——他们只要一接到命令就会义无返顾的奔向前线!没有人会怀疑这其中是多么的危险,更没有人会看到在每一次战斗之后他们全部都能回来,但是在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当了逃兵。我很荣幸!大叔,我很荣幸能够成为您儿子的指挥官,即使在战争结束之后他也不可能重新回到您与您夫人的身边。”
  “您为什么会这样说?”大叔已经注意到我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作为您儿子的指挥官,我们不得不沉痛的通知您:您的英勇的儿子在两年前的一次战斗中光荣牺牲了。”丽莎也走了过来,她缓缓的对大叔说出了大叔最不愿意知道的事实。她血管里流淌着的海因斯家族的血液使她在这个时候比我要坚强许多。
  大叔的反应很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因为听到这个令他感到整个天都要塌下来的消息,而在我们面前泪流满面,悲痛欲绝。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不过我知道有时候的沉默要比把宣泄更加令人倍感煎熬,他一定很痛苦!但是我却不能帮他做什么。
  “他就这样死了……”他的声音轻得就好象是在自言自语。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有马上喝掉它,只是把酒杯捏在手里。
  “对于您儿子的殉职,我感到很抱歉。”我依旧站在原处。
  “事实上在他进入军队的时候我就对此做好了准备,只是我没有想到它来得这样快!”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夹,然后打开了它。他让我看的不是花花绿绿的货币,而是最令他回忆的东西—— 一 张他的儿子穿着飞行夹克站在一架“新大陆”空军重型歼击机前、面带笑容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的儿子尽管有一些稚气未脱,但是他的军礼却非常专业,他似乎在对他的父亲说:“爸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小子从小就迷恋飞行,这也许是继承了我的基因。”大叔干笑了两声。为了能够控制情绪,在此之前他喝了一口酒。他说话的声音比刚才要大一些,不过依然缓慢。“我也曾经是一位飞行员,不过是驾驶运输机的。因为一次事故,我的腿被摔断了——就象现在你们看见的,走起路来象只企鹅。所以我就不能再飞了。当时我想我所衷爱的飞行就此和我说再见了,是的,我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我曾经很熟悉的飞机驾驶舱里。不过,我没有想到这小子可以继承我的事业并把它做的更好。从他小时候骑在我的膝盖上津津有味的听着我讲的飞行故事;到读书的时候经常到附近的‘阿瑞斯’空军基地偷偷观看不停起落的战斗机;再到他被选中进入飞行学院;最后到成为‘新大陆’战斗机部队中的一员——就好像发生在昨天。我很自豪!尽管我和他的母亲已经有很久没见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与消息了。但是我们总会互相安慰,我们总会说:‘他现在一点事也没有,因为他再也不是那个时时刻刻需要我们操心的小孩子了,而是一位军人。他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就这样,我们看着星空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但是,舰长先生!我与他的母亲真的想见到他,哪怕听一听他的声音也是对我们极大的满足。然而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因为……”
  大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谁也听不清了。
  “对不起,大叔,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他。”坚强的丽莎此时不再坚强,我看到她竟然流下了眼泪。
  “为什么你们会说没有照顾好他?”大叔突然有些愤愤不平,他站起来盯着我与丽莎。我想他一定会因为他的儿子的死冲我们发脾气,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对这位可怜的长者说战争肯定会死人,我们是无辜的。因此,我们都低下了头,象犯了错的中学生准备接受老师的责骂一样老老实实的站在他的面前。
  “这根本不是你们的错!如果你们是合格的职业军人,你们就应该认识到这一点!咳!你们两个把头抬起来,我不想我的儿子在天堂上看到他的指挥官是两个孬种!”他很气愤的对我们大声说道。“是的,我不是军人。但是我很能理解你们为什么要低下头。你们想听听我的观点吗?好吧!就让我告诉你们,如果说穿着飞行夹克、站在战斗机前、向我行军礼的我的儿子令我感到骄傲。那么,现在的他更让我自豪!作为一个军人,他能够牺牲在战场上——这是他的光荣!人民将怀念他。”
  “不过,舰长先生!我想向您提一个问题。我知道这个问题让您看来也许很傻,但是我确实想知道——你们所进行的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究竟还会死多少个象我儿子 一样年轻的生命呀?”
  “很抱歉,大叔!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我知道我的这个问题是很幼稚的,不过我倒真的希望战争最好马上结束,这样就不会死那么多年轻人,也不会让他们的父母象我们一样了。”
  “谢谢您,大叔!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与丽莎象这位可敬的大叔的儿子做过的那样向着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诺娃呢?她也和我们一样。可能是与丽莎的奇妙的女人共通之处,她的胸前也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
  大叔似乎有一些不好意思,但是他还是坚持以与我们相同方式作为对我们对他问候的回答,虽然他的姿势有些业余。
  就在这个时候,餐厅的二楼传来一阵阵女人的哭声……
  “那是我老婆,她一定知道了这事儿。”大叔对我们说道。
  从那时起,诺娃——这位曾经恨着我的姑娘开始发现我也许和她想像的不太一样,她试着了解现在的我的一切。她翻看着我给她看的战地日记;听着我给她讲的我在“新大陆”上与我的战友们抗击着侵略者的故事。她时而会为因为牺牲在战场上的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士沉默;时而会为尤里沃斯市市民面对战争的勇气惊叹不已,她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在战争中与军队同舟共济的场景。每天的傍晚,我们就面对面的坐在海边沙滩上做着这样一件事情。我透过她那被海风吹到脸上的蓬乱的头发后的一双专心致志的眼睛,感觉就象回到了我与她的热恋时代。实际上那只是我的错觉:她开始试着了解现在的我,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但同样不能忽视的是她更不会忘记我在三年前对她的“不忠”行为。
  首席指挥官在他离开军区的第五天后依然没有要回来的消息,将军们遵照他离开前的命令做着而显得无所事事。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军区里或是其他热闹的地方闲逛,身后跟着形影不离的宪兵。还有一部分人则热衷于聚会——在某个酒吧或是俱乐部,他们常常坐在一起就一些他们共同关心事情发表着自己的见解,更多的时候则是发着牢骚。有一天,我也去了那儿,但并不是为了发牢骚,而是了解一些在我离开地球以后这里发生的事情。参加聚会的人一点也不掩饰对此时连人在何处都是个谜的首席指挥官的强烈不满,他们很不客气的指责这位大人物所做过的一切事情都是愚蠢透顶的行为。在被他们手中和口中的雪茄与香烟熏得乌烟瘴气的房间里,我听到他们所说的用于证明他们观点是正确的事实不禁感到十分恼火。鉴于对首席指挥官的了解,以及对说这些话的可以称得上是我朋友的人的充分信任,我没有理由怀疑他们所说的一切是对他的造谣中伤。马尔廷在那天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本来与此事关系不大的他的态度似乎比他们还要尖酸刻薄。对此我的理解是:这是他对于任何不合理的事情都过分关心的正常表现。不过,一天到晚都跟着我的诺娃应该感谢他——她得到了半天的假期。因为他的顶头上司不太喜欢在男人们聚会上看到女人的身影。
  发完牢骚之后就是酗酒,将军们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那天他们的聚会。喝得醉醺醺的他们带着浑身令人恶心的酒气在保护他们的宪兵的帮助下爬上了自己的专车,然后一路狼籍的回到家中。一向对酒精比较有节制的我也被他们所感染,我变的与他们一样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什么体面呀;什么尊严呀;什么风度呀;什么地位呀——统统在我喝了三十几杯冒着白沫的啤酒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要不是马尔廷吩咐他的手下开着他的车子把我送回海滨别墅,我恐怕会在那个地方一交睡到天亮。
  那位宪兵把我送到海滨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大声吆喝还没有就寝的诺娃出来把醉得象一团烂泥般的我搀扶进去。
  “天那!你怎么喝成这样?”在迷迷糊糊中我听见诺娃小声的抱怨道。
  她把我放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为我去倒水。而我就象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躺在那儿什么也作不了。
  “好了,你现在最好能喝点水。”她把我的头搁在她的左肩上,将杯子里的水一口一口的喂进我的嘴里。“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我对她胸前挂着的两枚闪闪发光的象勋章一样的东西颇感兴趣。“那是什么?亮晶晶的,挺好看的。”
  “那是首席指挥官授予的‘优秀军官’奖章。因为今天陆军上将召见我们,所以我就带上了它。你知道这是条例规定的。”她边说边把那两枚亮晶晶的东西取下来放在了桌上。
  “你是说它是首席指挥官给你的?”我坐了起来,并且看着神情似乎有些自豪的她。
  “没错,这是他亲手授予我的,还有一条顶漂亮的缎带。说来你也许不信--这样的荣誉在职业军队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的。”
  “你把它扔了!”我几乎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这句话。
  “什么……”她的反应是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是真的。“天哪!你一定喝的太多了。”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说了些什么!”我大声地说道。“把它扔到海里去,诺娃。”
  她的自尊心象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猛地站了起来,用更大的声音对我说道:“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讨厌那位你一提及就崇拜得五体投地的首席指挥官!他就象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惹人发笑。”
  “你不能侮辱他!”
  “你还真的把他当成是一个大人物了。可是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是!”
  “立刻停止你对他的亵渎,我警告你!我会逮捕你的!”
  “还有更精彩的呢!不仅是他,还包括他的忠实的追随者们--他们统统都是一群白痴,一群被人利用了还津津乐道的把它挂在嘴边的傻子。他们良好的自我感觉与自高自大只能让人感到恶心。”
  “我不能允许你侮辱我们伟大的军队!”诺娃显然为我酒后的粗鲁的语言激怒了。她扑到了我的身上,紧紧得抓着我的衣领。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那么大得劲,她让我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并不打算放过我,在紧紧得抓着我的衣领的同时,她还不停地前后摇晃着我,仿佛这样做才会令她解气。“尽管他也许不是完美的,但是他起码比你有责任感。你明白吗?”
  “责任感?诺娃,你是说我没有责任感?”难以想像她竟会说我没有责任感,要知道在“新大陆”的三年里从来没有人这样认为过。我感到太不可思议了。
  诺娃一下子放开了我,她象三年前在那片树林里一样背对着我,平静地说:“是的!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责任感。”
  “我知道你对我与多莉的事还记忆犹新,但那只是一个误会。诺娃,你不能因此就……”
  “多么冠冕堂皇理由,将军!”她转过了身来,看着我。她的眼里愤怒的目光就象火山爆发时所喷出的烈焰。“我也许知道那只是一个误会,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我不可能这样恨你。但是尊敬的将军,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样度过的吗?你当然不知道!那就让我告诉你吧……”
  她理了理头发,继续说道:“那天夜里我从树林出来之后,我想到了死。但是我不能这样做,我死去的父母和姨妈更不会同意。于是我便在玛莉那儿躲了起来,我知道无论是在边缘省份还是在什么不起眼的部门--只要在军队里,你都能找得到。因此我也失去了学校为我安排一份工作的机会。事实上当时你也的确在运用你的广泛的关系网在找我。所以在你离开之后我才出来找工作。我原本以为你介绍给我的那些将军们会同情我的遭遇,但是那些将军们给我的回答却是嘲笑、挖苦与无休无止的对我人格的侮辱,他们会对不认识我的人说:‘你知道那个漂亮的姑娘是谁吗?她就是那个妄想成为灰姑娘的军校的高材生--她想攀上陆军上将公子这棵高枝,可实际上人家一点也看不上她,在觉得乏味之后,他一脚就把她给蹬了!你瞧瞧她现在是很可怜,不过那是她自作自受。’你能理解当时我在听了这些混帐话后的感受吗?在万般无奈之下,我去了工兵部队。你应该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在一群男兵之中,作为唯一的女性的我干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体力活儿。我对此毫无怨言,因为那是我分内的工作。但是我无法容忍那些粗鲁的男兵对我人身与精神上的伤害--他们常常在他们放肆的笑声中成群结队的把我推来推去;或者强迫我在他们的乌烟瘴气的营房里与他们一起喝酒,喝醉了就把我按在床上……不过他们没有得逞,我用手枪把他们其中的一个人送进了医院,险些要了他的命。因此我被投进了监狱。但是我不后悔!直到现在,我只要一发现哪个士兵有不老实的行为,我就会对他进行条例上所规定的最严格的处罚,我丝毫不关心别人是怎么看我的。是马尔廷救了我,他不但通过陆军上将救我出了监狱,还在他的宪兵队为我安排了一份工作。我真的很感激他,有时候我甚至想……但是他始终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我知道这是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的缘故。所以在他去‘新大陆’之前,我恳求他不要告诉你我在哪儿,我不想你再来打搅我已经平静的生活。是的,在此之前我恨不得一抢打死你,即使我因此会走上绞刑架。可是我意识到我不能因为你曾经欺骗了我就让‘新大陆’失去一位优秀的舰长。但是我更加受不了你有的时候在我面前的所作所为。我该怎么办?”
  随着诺娃的最后的“我该怎么办?”说完之后,她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已经完全清醒的我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现在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我象三年前那样轻轻的抱住了她……
  她显然已经发觉她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她不应该让她为之左右为难的人乘虚而入,重复着三年前对她的欺骗行为,所以她拼命的挣扎想从我的怀里摆脱出来。然而此时已经身心俱疲的她在早已对此作好充分准备的我的面前所做的一切都显得无能为力。她渐渐的放弃了努力,她爬在我的肩头上,无声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哭吧姑娘!只要它能让你好受……”至始至终我都这样抱着她,并且在心中一直说着这样的话。

 

 
  前页    返回    后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