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说不定我是第一个看到敌人真面目的人类。我都说不出那是什么，更难以想象它们来自何方。我想，最可能的情况是它们来自一个和我们所在世界有本质区别的地方。谁知道呢。我想我还是先去找个心理医生比较好。——日记，2020年11月17日
　　
　　这两个星期长的就像一辈子一样。几乎每天我们都要经历一轮进攻，但对方似乎始终没有出尽全力。让人想不通的是它们为何对木星那样直接了当，而对火星防线却大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主流说法是对方和天顶星人一样，冲着史前能量而来，但这无法解释它们为何有兴趣在火星防线停滞不前，而且这可能太自我膨胀了，史前能量不过是位于广漠宇宙一角的几支种族争夺的东西，未必全宇宙都有这个瘾头。也有人猜测外星人想找殖民地，所以对气态行星不感兴趣而偏爱固态行星，所以不想对类地行星进行毁灭性打击，但这也无法解释它们先前的行径，它们席卷代达罗司防线的时候彻底摧毁了木卫二和木卫三的生态系统。不管怎么说，不查明它们的来历，根本无法知道它们的目的。
　　20多天的战斗下来，我总算适应了真实战场的感觉。第一天战斗结束后斯特林将军就告诉我们从正面或背面朝冰刀的手柄部位打，那里似乎是它们的薄弱环节，他在尝试了对方各种部位之后才这样打下了几架。我还记得当时底下有人问如果那不是呢，斯特林轻轻一笑，说那就指望上帝吧。
　　连续一周的零蛋之后我终于打下了第一架敌机。那架倒霉的冰刀紧紧追逐另一架战斗机的时候越过我，刚好把尾部扔给我，我想都没想就是一梭子，正中对方的手柄，接下来它就在我面前爆出一团火花，无声息的瓦解了。我很想留下这第一个战利品的什么零件做纪念的，可惜它烧的很彻底。事实上，前几次战役结束后，零点派人出去打捞残骸，包括我方的和对方的，早就对冰刀残骸做了些研究，具体情况实验室没有透露，但据说毫无头绪，不仅说不出飞机材料的成分，连外星人尸体的影子都没见到。
　　在这之后，我又先后打下了两架。我信心大增，似乎不再是一个菜鸟了。因此在一次佯攻中，当我从包围圈的一个空档中冲出来，发现自己正靠近对方的舰队时，我居然大着胆子乘隙钻进舰群了。直到真的接近对方的舰群我才意识到在它们附近飞行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水银般的舰体表面像镜子一样把我和身边的整个战场映照出来，本来在太空中身体就极度缺乏方向感，只能依靠和战舰的相对位置来判断，而这些无所不在的倒影更让人眼花缭乱，把仅剩的感觉都剥夺了。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我受到了跟来的两架冰刀的追击。我把战斗机向后倒拉了个筋斗，一架冰刀落在我的准星里。我朝手柄放出两枚导弹，解决了它。但另一架没被甩掉，它冲我扔来一堆蓝色光球，被我避开后这些光球打在附近的舰体上，溅起强烈的波动，我受到震荡收势不住，一头朝舰体载了下去。我狂踩脚踏板，战斗机变成人形，脚底的推进器拼命喷吐气流试图阻止猛烈撞击。直到我的腿都几乎踩断，我的战机总算在舰体表面站住了。
　　我站住后端起加农炮朝冰刀还击。平滑的舰体让我无法稳住机身，子弹击中了冰刀的手柄与机身结合处，手柄立刻脱落，冰刀也摔落在舰身上。此时我距离冰刀前所未有的近，我用加农炮发狂般朝它猛烈扫射，突然冰刀的一块表面被我打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洞口。我吃惊的停下扫射，这是我第一次在对方机身上攻到破绽，可惜我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刚才打在什么部位。更让我吃惊的是飞行员从里面出来了！
　　很长时间内我没法忘记那幕景象。虽然我不指望能像斯特林将军那样碰到外星艳遇，也做好了准备像卡特将军那样遭遇丑陋巨人，但这次看到的仍震惊了我那没见过世面的神经。从冰刀里出现的是一个，也不知该说是东西还是生物，是一个球状物，有着银灰色的有些皱褶的表皮。一开始我不相信那是飞行员自己，我觉得那可能是一种护罩，因为它没有头、身体、四肢的分别，也找不到任何接受外来信息的器官，看上去就像一个气不足的银灰色气球。然而一秒之后我就相信了，因为气球无声的从顶部开始向下融化了，里面没有其他像生物的东西，只有一些乳白色零碎散落出来——后来我才意识到那可能是内脏，还有白花花的浆液喷了我一身……呕吐！
　　在我定神之前，我又看到一件让我惊讶的事。那些内脏——就算是内脏吧，在真空中也迅速融化了，就像早上屋瓦上的霜花那样。我抬起机甲的手臂，发现那些豆浆似的浆液也已经汽化消失了。难怪之前大家怎么也找不到外星人尸体呢，原来早就自行火化了，连灰都不剩。
　　这种震惊直到我被黑零点其他成员解围，脱离舰群回到己方之后还没能消失。在接受身体检查的时候我神智不清，听迈克说，我当时语无伦次的说着“豆浆”，“气球”等词语，让周围人莫名其妙。
　　当天晚上我不得不在安定药的作用下入睡。睡着后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姐姐在夜空中唱歌，台下是几百个银色气球，随着她的歌声舞动。
　　如果不是战争，这倒是个不错的节日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