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零点生涯 III·风暴
(11) 阿拉贡行动
很长时间内我是不会忘记这场战斗了,尽管对于我来说几乎称不上真正的战斗。我不会忘记那艘巡洋舰,它就和冰刀们其他所有战舰一样,纯净而华美的外表下涌动着死亡的潮水,我会记得它,记得被它吞噬的生命。——日记,2021年3月20日
VF-9转化成机器人模式,彩虹色泽的普洛液态活金属就像沸水般翻腾着,在我周围重新定型,瞬间我的大脑感受到了战斗机冰凉的金属外表,就像感受我自己的皮肤一样自然,于是仅仅依靠我微不足道的一个念头,我就变成了一个泰坦巨人。
尽管早已在VFA战斗机的变形中摸爬滚打了一年多,又经过了一个月的特别集训,但我还是花了近半分钟才适应了这种身心双方面的巨变。听说原定的阿拉贡计划至少需要1年的训练,这种赶鸭上架般的特训几乎可以说是对人类体能极限的挑战。在我的旁边,101中队的其他11个成员也都转化成机器人,金青色的外表急速吸收环境光,变得暗哑无比,和周围几乎融成一体。
这艘冰刀的巡洋舰刚在十分钟前被我们撕开了一个裂口,里面的不知名的空气尖啸着外涌,但瞬间破裂的舰体就像一道皮下的伤口,迅速自行愈合了。此刻我们就站在裂口之内,这里看上去是一个圆形的设备舱。舱外,12个比我们小一半的机甲人正依靠喷射器朝前方滑行。他们就是传说中的特种部队“六翼”,虽说体形比我们小一半,但也超过了3米,据说他们的盔甲已和肉体结合到了第三层次,即使在日常也很少脱下,在普通人群中他们就是不折不扣的金属巨人。这场战争之前他们就背负了不少美名,更在阿拉贡计划中接受了超强集训,他们每个人都力能敌百,迅捷如电,还精通武器装备和黑客程序,所以早有谣传说这套盔甲里的已经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人类和电脑的合成物。
阿拉贡计划让我心里充满矛盾。知道这个计划是海因斯用来对抗明美作战的,对于它我自然满怀愤懑;作为入选的最优秀的飞行员却又让我十分自豪,而且为了战斗胜利我也强烈的希望能够不负重托。但直到昨天我才知道101中队并不是阿拉贡计划的全部,这让倍受集训折磨的我失望不小。事实上在“利刃”行动中,101只是六翼的载体,也就是说,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带他们登陆一艘敌舰,也因此VF-9设计本身就是能加载六翼机体的。至于他们的任务是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我们猜测必是极端重要的非常规任务,不是让他们俘虏一些活的冰刀,就是破解舰载人工智能里的资料。
特种队员离开我们已经一个小时了,在这类行动中这是个不得了的时间。我平端加农炮,从门缝朝外偷窥。六翼们踪迹全无,我的面前是昏暗的巨大空间,这艘战舰没有甲板层,是一整个梭形空腔,深渊般的底部似乎是一潭水,起伏着绿色光华,就像乌云里滚动的闪电;我的正前方,是一大团不知深度的纠结在一起的银色绳索,纵横交错的跨在水潭上空,绳团上悬挂着许多各种体积的乳白色球形舱,就和我们现在容身之所差不多。
我忽然倒抽一口冷气,这些绳索并不是空无一物的,在它上面有数百个银色气球,像水银珠般滑动穿梭。空腔内的紧急信号灯散播出的深红色光线,反射在银球们没有特征的体膜上,犹如血滴喷溅在闪亮的皮革。诡异的景象使我一阵头晕眼花。
我退回设备舱内部。舱体和舰体的内表面是透明的,可以清晰的看见巡洋舰外的远处太空,星星点点的人类舰队混迹于群星。等待简直让人发疯,自从冲进冰刀舰队的警戒线我们就被莫名的干扰切断了和舰桥的联系,我想将军他们一定很急。还有依尔妲,她身在舰桥,必定也密切监视着我们的行动,失去联系这么久,她会怎么想?她一定不会为我担心的,只会觉得我得到了一份充满刺激的,能够建功立业的美差。她真的更像一个狂人而不像一个女人,天知道我为何这样牵挂她。
外面的信号灯突然亮了几倍,银气球们的滑行也开始乱了章法,到处乱窜。头盔里响起紧急信号和队长谢乌德的声音:“注意接应,立即撤退。”
我立刻绷紧身体。外面的黑暗空间寂静无声,但很容易就能看见,舰体深处爆发出蓝白色的火焰。透明面罩上跳出一张让人眼花缭乱的平面图,3个不起眼的小亮点正朝这里冲来。只回来了3个人。虽然知道牺牲在所难免,但我心里就像堵上了大石头,透不过气来。我和另两个队员换上等离子枪,朝舰体的内表面一阵扫射,细细的红色光线毫不费力的切开了内表面,队员们随着舰内气体被巨大压力挤压着急速朝外喷。
突然舱身剧烈的摇晃起来。我没有防备,顿时摔倒。在这令人窒息的摇晃中,我清楚的看见舰内那些银色绳索仿佛活了一般,一条条猛烈的甩动起来,设备舱沿着绳索就像在峰尖浪谷中颠簸,飞快的朝舰体深处滑去。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如果我没能出去,肯定陷在这里了。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股大力,我眼前一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已被猛然推出了裂口。
我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那道裂口化成一注液态金属迅速泻下,把正在朝外冲的一架VF-9拦腰封住,看似柔软的舰体表皮却具有惊人的能量,压碎了战斗机的密封座舱,普洛体液闪着五彩光芒四处喷溅。
是队长救了我。而他自己却悄无声息的被凝结在巡洋舰光洁的表皮里,他将像琥珀里的飞虫一样一直留在那里,直到这艘巡洋舰灰飞烟灭的那一天。
在这令人窒息的普洛液体中,我无言的跟着同伴们,朝3000公里之外的零点防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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