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系列·新世界
(6) 鱼缸2
当肖恩坐定后,他才发现现在身处的这间屋子既不是这几天来一直反复进出的询问室,也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办公室,他一进门时见到了一片葱郁的绿色,但这远远不是全部。
几天来,肖恩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当他随着所在部队撤离时是晚上,在雷级巡洋舰里这次他分到舱室恰好又没有窗户,当他们下船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在太空港的大厅里,然后就被带到了这个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的地方,换句话说,他从一个金属大罐子挪到了另一个金属大罐子里,整个过程就是这么反反复复,周围的一切都是人造的,似乎散发着金属和化工制品的味道,冰冷的人工光源,绝对符合防护标准的内部装饰,外露的各种管线,阀门接口,单调乏味的陈设---甚至连最最常见的海报,报刊架,盆载植物等等都一概没有,色调永远是暗色调的,浅灰色的墙壁,浅灰蓝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照明光,暗绿色的应急灯光源。
而现在这个屋子---不,不应该叫屋子,而是叫大厅似乎更合适一些,却完全的不一样,一进门时,他还以为见到的那一片绿色只不过是一间小办公室里的装饰,而当他坐下,开始打量四周时才发现这仅仅只是这屋子里绿色的一部分,一小部分。
毫不夸张的讲,他现在坐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里,目里所及,满眼是苍翠的绿色,不是作战装甲和作战服上那种棕色调或着灰色调的绿,也不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在那些外星生物身上见过的那种颜色暗淡,毫无光泽暗哑颜色,而是那种真正的绿色,那种雨林的颜色,粗看上去象一块巨大的绿色毯子,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里面有着无数的色调,每一种颜色都那么生机勃勃,好象里面都蕴藏着无穷的生命活力。他----还有对面的那个人,现
在正被肖恩叫不出名字的巨大树木两面环绕着,那树高入云霄,高高的树冠在他们头上展开,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里洒下来,是那种略带金色的白色,夏天阳光的颜色。而这些树的树皮也不象肖恩所熟悉的那些树木,乍看上去,象枫树光滑的树皮,但上面却有淡淡的菱形花纹,在树木间生长着各式各样的灌木,和周围葱郁的景色不同,这些灌木的叶子,花朵五颜六色。而在他们的身旁,则是一片广阔到甚至可以用浩瀚来形容的水域,清澈的水波无声的冲刷着水边的沙滩,细白色的沙子静静的铺在上面,有水鸟在岸边觅食,叫身低低的从远处传来。在他们的头顶上,云彩正在变换着自己的形状,天是那么的蓝,蓝的好象伸手可及,又好象永远不可能碰到它。
肖恩一时有点看呆了,刚进门的时候,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而现在,他则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是在真实的世界里,还是被带进了虚拟的世界,或者干脆就是在梦里,在那条漫长,陈设单调的走廊的门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世界,一个远离战火,热带花园一般的地方,如果是在梦里,他不会奇怪,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也只能说服自己这是在梦里,从去年从地球撤离后,他的生活就一直被战斗,撤离,训练,休整填满了,从地球撤离的时候,15小队险些在前往撤离场的路上被因维德人伏击,来到泰洛后的几个月是平静的,但随后的日子又和在地球上一样,战场似乎就没远离过他,不过不是在泰洛,而是在那些他过去从来闻所未闻的星球上,这几个月里他见到的外星种族比之前二十多年里见到还要多。而敌人却和以前一样,因维德人,因维德人的盟友,因维德人的进攻就象是汹涌的潮水,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他们到底会持续多久,只知道他们在不断的出现,不断的进攻。在地球的时候,肖恩不知道因维德人还有盟友,而当他加入远征后才知道,因维德人的盟友在战斗中甚至比因维德人还要凶悍,这些家伙有的使用自己的装备,更多的则干脆开着因维德人的骑兵机和攻击机,在许多战斗中,这些家伙第一批投入战斗,最后一批撤离,尽管从事先的介绍里肖恩知道了这些人大致来自什么种族,都长什么样,但他依然象亲眼目睹一下,或者干脆能和他们一对一的较量一下,但是很不巧,这些家伙似乎被因维德人同化了,作战时,他们混合编队,蜂拥而上,撤退时,担任后卫的部队用密集的火力网把自己于撤离的同伙隔离开,给远征军留下的只有一片骑兵机和攻击机的残骸,甚少留下活口。而战斗经历,也正是肖恩最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尤其是最近,尤其是现在。如果必须回忆什么东西的话,他只想回忆和老战友们在一起的日子,只想回忆一下玛丽。现在,在这个微风轻佛,空气宜人的地方,他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好的睡上一会。。。。。。
面前的那个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就当肖恩的思绪正飘向远方的时候,这个人发问把他给拉了回来,拉回到眼前这个让肖恩感到有些诧异,又有些神奇的地方。
“肖恩 菲利浦?准尉?”那个人又开口了。
“是”肖恩撇了一眼那人的衣领上的领章,左右两边都是黑色的,镶着银色的滚边,左边的领章上,绣着一只银色的雄鹰,那鹰的利爪紧紧握着一把斧头,而右边的领章上则缀着四颗银色四角星。领带上缀着另外一只金属鹰,两肩用银色丝线编成的肩章闪着光彩,上衣胸袋的上面缀着一排略章,浅灰色的制服似乎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每一个衣扣上同样有着那只鹰的图案,熨的笔挺的马裤,漆黑闪亮的高统马靴如同镜子一样能照出前方的景物,每只靴子的后跟上都带着做工精湛的马刺。天呐,这身制服他太熟悉了,除了那对领章,除了
那对军官肩章,除去马靴上的马刺,同样的制服从肖恩一开始行伍生涯时就伴随着他,直到他加入远征军,换上远征军那身海军蓝色和咔叽色的制服。
当肖恩正想站起来敬礼的时候,眼前的这人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年轻人,不要这样拘束,你现在不是在地球上,也不是在南十字军里。”他的眼睛藏在帽檐下的那片阴影里,肖恩看不到。
“那我是在。。。。。”肖恩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几天来接二连三的询问让他有点筋疲力尽,而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如坠五里云雾之中,美丽而略带神秘的景色,眼前这个穿着南十字军军官制服的人,这一切都隐藏在一条普通走廊的门后,他究竟是在科幻小说里?还是在另一个世界?现在,他唯一想弄清楚的就是这个。
“你现在很安全,不要担心别的事情。”那个人转了个身,向沙滩的方向踱了几步,声音伴随着周围的鸟鸣传了过来,显的越发不真实,肖恩不禁低了下头,看看自己靴子的鞋带是不是系好了,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也说不明白。这时他才注意到,进来时的那扇门就在他的身后,他现在坐在一张躺椅上,边上是同样另一张躺椅,头上张着一张遮阳棚,手边还有个茶几。而他一进门时看见的那张办公桌正对着门,上面办公用品一应俱全,而在这片旖旎风光里,那张桌子,桌子上的一切,桌子周围一直延伸到门口的地板,还有那扇棕色的门,它们看起来都是那么不协调,象是搭建起来的布景。
“你也许要问,现在你看到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少尉先生?”那个人又开口了,依然是边说边原地踱着步子。一只带着黑皮手套的手把玩着一个圆圆的东西,似乎是一块怀表,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
“是的,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恩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穿着一身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制服的人。
“你看到的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你可以起身去看一看,摸一摸,脱下靴子,感受一下水边的乐趣,游个泳也可以,不过现在水温很低,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它们不是虚拟出来的,它们也不是布景,你看到的是真正的云彩,真正树木和动物,真正的水,你周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个人继续摆弄着手里那个圆圆的东西,一边说着,既象是在回答肖恩的问题,又象是在自言自语,但却语调轻松,不象是在解释,倒象是在介绍自家的后花园。
“年轻人,不要对这一切感到奇怪,尤其是象你这样的军人,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经历,到现在为止的一切经历,在过去,你打仗打的很漂亮,在关键的时候干脆利落的解决掉对手,这是我们所最欣赏的,和外星人打交道,你这样的越多,他们就会越难受,我们就会越顺利。”
“长官,我现在只是个准尉,您是不是,,在说别人?”眼前这人的话更是让肖恩不解。
“是你,过去,你的军衔曾经变动过,但这是过去的错误。”
肖恩,坐直了身子,把两只手交叉在一起,难道眼前这些都是真的?
“还有,是不是要问我这身制服?”那个人把两只手背在身后,向他走过来。
“是的,长官。”肖恩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了过去,他确实想看看水边的景色。
“南十字军没被取消,她只是暂时停止活动了,记住。”这时肖恩才发现,那人手里一直捏着的确实是块怀表,南十字军专门发给元老军官的纪念品。
正当肖恩要问下去的时候,电话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人不急不缓的拿起了电话,简短的说了几句,然后走向门口,声音从办公桌那边传了过来,清晰异常:
“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后天离开离开这里,回你们的基地。半小时后,宪兵会带你回你的住仓。”
然后,那个人就消失在门外。
肖恩走进了水里,没有脱靴子,一股凉气从脚踝直冲头顶,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晚上睡觉前,肖恩坐在床边,仔细的端详的自己的靴子,靴子已经完全干了,但靴底的防滑纹里,依然嵌着白色的细沙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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