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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年华
(2)
这是宇宙深处的一个星系。当年饱受战乱之苦的地球移民向太空深处进发时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他们的粮食即将告罄,有遭受到莫明的磁暴袭击,既无法与地球联系又不知身处何方。这批先遣队员如风波里一叶孤舟,苦苦地挣扎着,随时都有可能被无尽的虚空噬。逼入绝境的人们失去了理智,他们争相把库存的酒桶打开,纵情声色,彻夜狂欢。当一切即将崩溃时,磁暴突然消失了,人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美丽的星系:有一颗如同太阳般灿烂的恒星,在它周围环绕着数颗有着地球般宜人气候的行星。先遣队终于找到适合居住的净土!于是这批移民定居下来,他们把这个星系叫做PHOENIX,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他们挑选了一颗最大最美的行星作为首都,把它叫做卡特,这是为了表彰他们在混乱中唯一保持清醒的舰长。他们和后来的几批移民让PHOENIX变得日益繁华,移民不断涌入,到处都是人们的欢声笑语。但是最近几年,不知为何移民突然中断了,卡特舰长他们怎么也无法联系到地球。可这并不是PHOENIX居民所关心的。现在,整个PHOENIX都在讨论“还政于民”的问题。
在地球上,由于战争,人们一直处于军政的状态,虽然也有市长之类的行政官员,但那只是供职于军政府的小白领。早在地球上就有许多民主人士对此颇有微词,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安于现状。现在人们找到了远离战争的天堂,解除军队独裁渐渐被提上日程。“还政于民”的口号越来越响,劳苦功高的舰长瑞克·卡特成为人们议论的焦点:首先,他是上将,是PHOENIX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PHOENIX的独裁者。如果“还政于民”成为现实,他必将交出手中的权力,他会自动从权力的宝座上退位吗?其次,身为管理者卡特将军为PHOENIX的繁荣作出了巨大贡献,人们想象不出还有谁会比他做得更好。年富力强,为人平和的他是众人景仰的对象。于是有推测说一旦“还政于民”成为现实卡特将军会效仿美国第一位总统华盛顿--退役然后竞选成为民主政权的领导人。卡特将军会那么做吗?
今天是军政府召开例行会议的日子,本来不受瞩目的会议却发布了中午召开记者招待会的消息。一时间众说纷纭,各大新闻单位的记者更是全力以赴,为了头条争得你死我活。伊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杀出一条"血路"冲进会场的.她以比一位男记者快半步的敏捷身手抢到了一个座位,刚坐定就看到几个军人走上台,其中最耀眼的就是身着将军服的瑞克·卡特.
伊原很想从瑞克刚毅的脸上找出他年少时的影子,但她很快就失望了:如今的瑞克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气息.有着经过战争洗礼的职业军人特有的气质,那双蓝眸子虽然仍是那么明净却找不到丝毫属于少年的天真烂漫,有的只是中年男子的沉静,沉静得如深深的海洋,让你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就在伊原胡思乱想之际,已经有好几个记者提问了.伊原连忙重整精神,举起了手,而这时,台上的瑞克仿佛心有灵犀般地将目光投向她并示意让她提问:
"您好,卡特将军,我是ABC电视台的记者伊原."讲到这儿,伊原稍微停顿了一下,耳畔仿佛还响着早上表妹沙罗双树激烈的言辞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您说希望'还政于民'的工作暂缓一段时间,争取与地球取得联系.请问暂缓需要多长时间,如果一直都无法与地球取得联系怎么办?"
瑞克微微点了一下头,缓缓地说道:"'还政于民'的事情不会无限制地拖下去.早在地球上,军方就已经在讨论这个问题了,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与地球取得联系.我们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对我们现在的生活有影响.当然,若这个问题不能尽快解决,'还政于民'的工作还将继续下去......"
现在伊原呆呆地坐在单位电脑前,刚才的采访录音她已经听了好几遍了,可不知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集中精神,思绪常常会顺着瑞克的声音追溯到从前,追溯到十几岁的花季:明媚的阳光,灿烂的笑声,四个年轻的身影......
"伊原,稿子怎么样了?"编辑的催促声打断了伊原的遐想.
"啊,快了."伊原慌忙将精神集中在电脑屏上,双手飞速地敲打起键盘来.好不容易交了稿子,她的名字又被人高声呼唤:
"伊原,伊原......"
"什么事?"伊原转身寻找声音的主人.
"你的条子."
"条子?"伊原有些吃惊,打开看时,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小原:
晚上有空吗?下午6:30稻香青蛙馆见.
瑞克
即日"
"嚓!"纸条在伊原激动的双手中变成两半,激烈的声音引得身边一位正在打字的姑娘探出头来:
"怎么了?男朋友的?"
"啊,没什么.呵呵,朱丽,你头上的夹子好漂亮啊哟!"
"是吗?我昨天刚买的."
"呵呵~~~~~~"
黄昏十分的稻香青蛙餐馆迎来了它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洁净的方格桌布,木纹桌椅,美味而实惠的家常小菜,老板亲切的笑容......都构成了餐馆无处不在的家庭气氛.人们在这里彼此交换着温馨的对话:
"觉得怎么样?我经常来这里."瑞克看着伊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我也经常来,所以......"
"所以,今天我们才可以享用八折的晚餐."
两个人都开心地笑了,伊原觉得时光在迅速倒流:"当年我们可是热衷于搜集餐厅折价券去一饱青春期的大胃哦!"
"真快啊,仿佛昨天的事."瑞克发出了毫无创意的感叹,但那确实是他的真心话.只见他一面往伊原的杯子里倒红酒,一面问,"你如愿以偿地当上记者了.小树呢?她可是号称要聚敛天下财富的呀."
"哈哈,她对这个目标一直念念不忘呢!不过,很不幸,最近失业了."
瑞克正在往自己杯子里添酒,听到这儿停止了动作:"怎么回事?"
"原来那个公司垮了."伊原示意瑞克继续倒酒,"没关系,我们住在一起,今天她去应聘新工作了."
瑞克点点头,突然冒出一句:"住在一起?你们都没结婚?"
话一出口瑞克就后悔自己的冒失.
"别忘了我们可是'独身主义者'."
看着伊原一俩脸毫不介意的神色,瑞克略微安下心来.
"唔!虾的味道不错!我很有眼光嘛,点了道好菜!"
伊原对奶汁烤明虾的赞口不绝触动了瑞克最敏感的神经:"罗杰也喜欢这道菜."
闻此言,伊原放下了刀叉,望着瑞克;"终于提到他了,还有西藩四人组曾经阳光灿烂的日子."
"你们....."瑞克用叉子轻轻戳着盘中的虾,迟疑了一会才问到,"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
"小树还很恨我吧?不然她今天会来的."
"不.我打电话时她不在家,手机也没开."
"呵,不知为什么."瑞克用一只手指蹭着额头,好半天抬起头看着伊原说,"我觉得罗杰还活着."
又是那种眼神!伊原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碧蓝的眼眸仿佛深深的大海,波澜不兴,让人琢磨不透:
"事实上我们谁都没有他死的确切消息,也许他还活在某个地方.你,你想见他?"
瑞克垂下头:"我想向他说声'对不起'.我错怪了他."
"呵呵."伊原声音忽然明亮起来,"那也不是你的错啊.这么多年了,罗杰 一定早就原谅你了."
瑞克再次抬起头,含混地笑了笑.然后,整个晚上他们再没有提及在西藩的日子.只有伊原不停地询问瑞克的军旅生活,并笑称要给他写本传记.
夜风在卡特星球轻轻地游荡,万家灯火在这森林中的城市辉映出勃勃生机.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有谁会想起那个几钱光年之外,钱疮百孔的地球呢?有谁会在乎多年前在那儿上演的悲欢离合呢?夜风,者混含着植物清香,卡特星球特有的夜风涤荡着人们的心灵,人们把自己的悲喜托付给这美好的夜风,让自己的思绪飘向天际.这样的夜风是否也夹带着西藩四人组思绪呢?如果,如果他们都还活着,都在卡特星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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