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moontree

太空堡垒 第一部 第二卷
第十章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是麦克罗斯城是的。”
    汤米·莱恩市长
    如果没有那场麦克罗斯小姐选美比赛的话,我可能永远也无法经历这段开启我灵智之光的旅程。美貌终究只是镜中之花,声名也无非水中之月,岁月无常,年华易逝,它们很快都会离你而去。感谢那场选美,让我发现了这个事实。现在,我终于可以敞开心扉,接受来自天堂的启示:人类是宇宙花园里的种子,我们的身躯里潜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我们的心中充满着成长的愿望。 放射着神圣光芒的星辰啊,人类是你真正的孩子!
    简·墨丽斯,《太阳的孩子,银河守护者》


    后来,在人们最终书写对第一次机器人战争的评价的时候,众多的史学家无一例外的指出,正是这场选美促使战局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在这些评论中,“出人意料”这个词被频繁的使用,尽管对于描写林明梅以及她在这场战争中将要发挥的巨大作用来说,这个词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爱克西多对微型人的焦虑日益增长,现在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提坦尼模式正在重现,尽管反思过去并不是天顶星人通常的思维方式,但是现在从过去的历史中吸取教训却是至关重要的。否则整个宇宙都会陷入复仇的因维人手中。
    战局稍稍平静了下来,多扎签发了对太空堡垒的缓刑令,凯龙也暂时被套上了笼头。地球人得到了喘息之机。就在这时,他们又一次展示了那种令对手捉摸不透的作风。从太空堡垒上发出了一种难以理解的信号。爱克西多要求在舰桥同布里泰指挥官会面商讨对策。
    相对低频的波段里正在传送着某种声音和图像信号。不过接收效果不好,信号时断时续。其实,监听效果的好坏对于天顶星人指挥官和他的参谋来说并无什么区别,他们终究会对看到的一切一头雾水:一些女性的微型人伴随着奇怪的灯光变化,摆出种种不同寻常的姿态,看上去毫无因果联系。布里泰和爱克西多瞪着屏幕老半天,然后转过身来,面面相觑。
    “‘小姐, 麦克罗斯, 选美’,这是什么意思,爱克西多?”
    “我也不太明白,指挥官,我只认得出个别的几个词。”
    “会不会是要求增援的信号?”
    “看来不是,指挥官,信号太弱,根本到不了地球。”
    布里泰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自己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他记起了一个传说,微型人拥有一种神秘的武器,他们天生就能征服任何威胁他们的敌人。
    “不管它是什么,我们必须破译这些信号。”布里泰下了决定。“培训我们的间谍微型人语言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和预期的一样成功,指挥官,他们——”
    “立即准备一艘独眼巨人侦察舰, 告诉你的人待命。”
    “遵命, 阁下。”爱克西多退了出去。
    就在爱克西多去执行命令的时候,布里泰又开始研究起屏幕上那些让人心烦的东西,那些怪异服色的半裸女人,布里泰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尽管天顶星人的社会是用高度军事化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但是他们仍然保有某种可以被称为个性的东西。三个独眼巨人侦察船上的间谍很快就将证明,他们将和选美比赛一起,成为即将发生的一长串事件的枢纽。驾驶这艘蜘蛛形飞船的是利可,一个瘦而结实的独眼战士,明显突出的颧骨衬得脸颊更为凹陷,整个人象是用凿子凿出来的一样。领航员布伦是个胖墩墩,强壮有力的家伙,满溢的油脂让他那头红发看上去油光闪亮。负责通讯联络的叫康达,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尉,倒是他那淡紫色的蓬松发式很符合现在地球上的潮流。
    他们面临的是一项危险的使命。他们必须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接近麦克罗斯号,好监听船上发出的奇怪的信号。好在利可是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很快他就给侦察船找了个好地方。然而,他并没有来的及为他即将看到的一切做好准备(事实上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做不到):一个装束奇特的小型男人,手里拿着一件奇怪的装置,他把这件东西对着,对着一个女人!天哪,她什么也没穿!他们,他们怎么能呆在一起!
    “这简直不可思议!”利可大叫了出来,另外两人也同样惊骇万分。
    利可调整着控制器,好进一步放大图像。“ 她一定是穿着某种新型的装甲。”他想。
    布伦不同意这种看法:那身行头只能包住臀部和乳房,根本没有防御作用。
    “也许那是微型人的女人身上唯一薄弱的部位。” 利可争辩道。
    “那绝对不是装甲,”康达说道, “应该是一种正规的制服。”
    布伦摇了摇头:“你们俩都搞错了,那压根就不是个女人,肯定是一种人形兵器。”


    瑞克·卡特不幸的错过了泳装秀。
    他慢慢爬进了他那架重装战机的驾驶舱,嘴里抱怨着今天糟透的运气。为什么亨利克要挑今天晚上生病,为什么自己又偏偏是第一顺位的后补飞行员?
    刚才他已经同海因斯指挥官吵了一架——“瑞克少尉,你要明白,作为首位替补值班飞行员,你的职责是留在基地里待命,而不是跑出去看那种愚蠢的选美比赛!”明梅一定会很失望,瑞克心想,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看着那帮地勤人员心不在焉的操作着起重机和伺服器,让他的战机就位,瑞克心头一阵火起。他们多半还是把心思花在了正在直播的选美比赛上了。毫无疑问,丽莎和舰桥上的那伙人一定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而他,瑞克·卡特,却得钻进太空,去搜索远程探测器报告的那个什么可疑目标。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份运气!
    但是任务总归是要执行的,而且有了这架重装战机做帮手,他会漂亮的完成搜索任务的。
    这架战机是堡垒上武器研发部门的最新杰作,现在还处于试验阶段。除了标准的武备和一体化的防御系统以外,机上还装备了最新型的助推器与制动设备;火力方面,配备了深空增强型集束导弹舱,战机易受攻击的部位还加强了可拆卸的玻尔合金装甲。
    瑞克花了点时间去熟悉新的操纵装置。脚踏板减少了,这是个进步。从前在深空里基本无用的ADF与ADI装置也得到了改良。还配备了平显,三屏的TED,实时更新的敌机识别库。这会是架很棒的战机。瑞克戴上了感应式头盔,指示战机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然后小心的走上了普罗米休斯号的甲板,飞向了太空。
    又一次的太空巡逻开始了,火星上的战事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璀璨的阳光给瑞克带来了一些安全感,他似乎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瑞克启动了主推进器,身体随即沉入了柔软的缓冲坐垫中。战机会锁定舰桥提供的目标方位自动飞行。那个目标应该是敌人的一艘侦察船,正沿着堡垒警戒雷达的视界飞行。
    瑞克的耳机突然响了起来,丽莎·海因斯的面孔出现在左边的通讯屏幕上。看上去,她似乎遇到了些烦心的事,其实,海因斯少校现在正是怒火中烧,脸都差点气白了。
    “卡特少尉,是谁准许你动用重装战机的!你应该清楚,执行这种任务你只能使用幻影式战机!不要顶嘴!”
    看到指挥官的斥责连珠炮似的扔过来,瑞克知机的退缩了,现在还是不要和她正面冲突的好。“对不起,长官,我只是想要我一个人去对付——”
    “够了,少尉,这笔帐以后再和你算。现在准备接受新的敌机坐标。”
    瑞克把ADF系统从锁定切换到等待状态,但是数据传送并不完整。图像突然从显示器上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雪花与条纹。语音通讯也受到干扰,瑞克好像听到什么“杰尼的快餐”,他只得转到自动调谐模式。
    “有些……干扰,” 耳机里传来丽莎的声音,“我要切换到激光通讯,保持联络。”
    丽莎的面孔在屏幕上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性感的莎丽·福斯特,她身穿黄色两件头泳衣,正走在选美大会的会场——星光剧场的舞台上。
    不错,很好,瑞克又轻松了起来,对厌战的飞行员来说,这可是最新的解闷玩意。丽莎的脸刚才又在显示器上闪过了一次,指示他转换到D-3频道,但是图像通讯似乎被锁定在麦克罗斯电视台的频道上了。今天总算还是运气,瑞克搓搓手掌笑了起来。现在轮到希拉里·罗克韦尔了,看上去挑中这件蓝色泳衣她还是花了些心思。前面不该和指挥官吵架的了,瑞克心想,其实这里的收看效果还要更好一点。
    明梅就要出场了。
    瑞克觉得这简直是他一生中最奇妙的一段经历了:他居然可以呆在太空里看着明梅展示她那身小鸭式泳装的样子。瑞克的情绪高涨了起来,战机也随之有了反应,在太空里跳起了芭蕾。然而这种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控制台上的各种仪表突然疯狂的闪了起来,这可不是受了瑞克的感染,而是敌人的寻热导弹已经绕到了战机的屁股后面,把它锁定了。
    瑞克几乎是立即开始了规避动作,同时指示干扰系统发射了诱饵弹。后视摄像机传来了致命的追踪者的图像,那时一群寻热导弹。探测器同时也发现了敌舰,做了识别,那是一艘独眼巨人级侦察船。显示器上出现了敌舰的详细资料:外形轮廓,前视与后视图,武器系统,弱点,应对策略,等等。
    瑞克启动了助推器,一步步的把飞船加速到最高速。然而,追踪者越追越近。它们的数量太多,干扰弹骗不了几颗。机上的告警系统仿佛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停的向他发出指示,真是烦死了。瑞克关掉了内部通讯器,让自己来决定生死。一阵寒战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指挥战机或上或下,忽左忽右,不管方向的乱飞了一通,但是始终摆脱不了尾追而来的导弹。
    与此同时,明梅正漫步在他的显示器上,还有出现的还有她的三围,天哪,这是什么时候!
    瑞克在同追踪者玩着一场危险的游戏,但是,如果他不能快点想出办法的话,等待他的就注定是个悲惨的结局。现在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拼死一搏了。瑞克一咬牙,转过机身,面对着紧追而来的死神举起了加特林炮,对准领头的那枚导弹开火了!


    明梅呆在休息室里,紧张的浑身发抖。可是,当出场的时刻来临的那一刹,她就像整个换了一个人似的,所有的担心与焦虑都从她的身上不翼而飞。她甩甩肩膀,挺直了身躯,昂首走向了舞台。明梅知道自己看起来还不错,那件娇小的彩色泳衣很衬她,再加上观众对她前一次的亮相反应很好,她至少有机会参加对第二名的争夺。当然,一切都要指望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不要出什么大乱子。
    明梅的脚步稍微有些不稳。穿着高跟鞋让她感到很不稳当。尽管她明白,高跟鞋对她很重要——可以让她看起来高一些,体态也更加悦目,不过终究还是很不习惯。还好,到目前为止还没出什么差错,现在明梅已经走到了台边,正要转身返回舞台中央,就在这时,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明梅后来回忆道,当时她感到左脚的鞋跟象是炸开了一般从她的脚底消失了。不过她根本顾不上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羞的要死,心里满是失败的痛苦。两位工作人员迅速跑了过来,帮助她从新站了起来。台下有人发出了嘲笑声, 但人们更多的表示了对这个小姑娘的关切。明梅尽了最大的努力来舒缓观众们的担忧,她表现的像一个骑士那样:带着甜美的笑容,蹒跚的走回了舞台中央。观众们的掌声长久不觉,直到她回到休息室后还在场上回荡。
    仙妮·布莱克斯通,明梅在大赛上结识的最好的朋友,很快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安慰明梅,这个事故不会影响评委们的判断。
    “这会让他们觉得你更有人情味,明梅!不像那个家伙……”
    仙妮口中的那个家伙就是简·墨丽斯,最后一个出场的她正向观众走去,场上爆出了一阵欢呼与掌声。简看上去十分老练,她至少有不下一百次的类似经验。今天她穿着一件饰有条纹的三角背心,其暴露和大胆程度让其她所有参赛选手望尘莫及。明梅甚至发现,简把她的妊娠纹都露了出来。
    简站在台边把全场收入眼底,她搔首弄姿,全场的男人都禁不住要拜倒在她的裙下。从明梅的角度是看不到这一些的。简转过身去,美女秀结束了。
    是时候醒来了。


    “你还没把我打下来呢,蠢才!”瑞克冲着星星大叫。刚才寻热导弹的爆炸给他的战机冲击很大,导致部分线路失灵,幸好他自己还算豪发无伤。他搞不明白,敌人为什么要停止攻击,尽管这对他是件好事。现在轮到他还击了,他瞄准了那艘间谍船,一口气打出了足以把一艘战舰炸飞的导弹。
    侦察船里,三个天顶星人间谍被泳装秀弄的惊惶失措,根本顾不上对付瑞克的反击。所有的监视器上都是衣着暴露的地球女子的形象(至于她们穿的那些东西是叫装甲还是制服,就得看你听谁的了)。她们在无数的人面前扭来扭去,这一定是场武器展示会,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聚在一起?
    刚才有个女人摔倒了。由于不清楚这是不是典礼预定的部分,三个间谍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摔倒的那个人身上。三个人都觉得心中忽有所动,似乎回想起一点从前的生活。这种感觉很让人讨厌,但却又有着一种奇怪的诱惑力。
    实际上,是瑞克的导弹才让他们回过神来。独眼巨人承受了攻击的全部威力,遭到了严重的损害,但是武器系统还可以操纵。利可用肉眼找到了攻击的来源,开火反击。他看到那个微型人驾驶员,操纵战机做了一系列极为成功的规避动作,然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地球人的战机就打破了他们飞船的装甲,摇动着翅膀冲了过来,炮口喷吐出死亡的火舌。
    利可意识到他已毫无胜算。尽管在通常情况下,弃船逃生为天顶星人的军法所不容,但是,考虑到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任务,指挥官还等着他们的汇报,利可觉得现在逃命是明智的选择。地球人的战机还在靠近,利可启动了飞船的自毁程序,招呼他的人进了逃生舱。
    在地球人这一边,瑞克的战机快速冲向敌舰,现在已经很接近了。瑞克操纵战机弯下了腰,把腿伸向前方,然后启动了脚上的制动器。
    重装战机靠上了敌人的飞船,瑞克指挥战机攀住了飞船的外壳,用脚蹬开了一条通过前甲板进入飞船控制中心的路。现在他已经站在控制板的旁边,手里的加农跑再次举了起来。事实上,这时飞船的乘员已经弃船逃离。瑞克抬起脚步,小心翼翼的在飞船里搜索。某处的舱口突然砰的关上,同时,在他的右边,一排显示器上亮起了明梅的面孔。
    这是瑞克在飞船爆炸前看到的最后一幅图像。


    评委们从二十八位参赛佳丽中选出了五人进入了最后的决赛,明梅也是其中之一。她们正坐在舞台的中央,仙妮和希拉里在明梅的右边,莎丽和简·墨丽斯在她的左边。她们每个人身后的光柱通过电脑与计票器相连接,光柱的高度代表了每人得票的多少。朗·汤斯正在说些什么,揭晓的时刻就要来到了。
    “现在,女士们,先生们……”朗卖了个关子,手拿着无绳话筒在舞台上踱起了步来。“现在,将由你们来决定谁会戴上麦克罗斯小姐的桂冠。请做好准备,投下你珍贵的一票。”
    朗说完之前,全场一片寂静。然后,乐队奏出的舒缓的声调掩盖了观众们的窃窃低语,伴随着舞台上的光柱不断上升。明梅很想转过身去,但是她就像是被粘在椅子上了一样,动弹不得。乐队持续奏出了一个无调性的变奏,渐强的声调烘托出了现场紧张的气氛,观众们开始欢呼,尖叫,光柱越升越高……
    一些有幸在场的人后来回忆道:当朗·汤斯就要发表结果的时侯,简·墨丽斯已经禁不住要从座位上站起来,迎接观众的欢呼。然而,朗·汤斯却没有向她走过去。他来到了一位美丽的小姑娘的身边,举起了这个幸运儿的右手,向着全城的居民宣布,第一位麦克罗斯小姐诞生了,她就是——林明梅!
    明梅对于当晚整件事情的回忆可能还比不上在场的多数观众。尽管后来她又重温了现场的录像,她仍然记不起当时她究竟想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她成了麦克罗斯小姐,头顶皇冠,身披云裳。当她抬头仰望星空,仿佛日月星辰都停止了运行,向她祝贺,冥冥之中的神灵们果真在保佑着她。


    失控的战机在太空中飘浮。损坏的仪表板上,警示灯一闪一闪的亮着,映的狭小的驾驶舱里满是倏忽不定的红光。瑞克半梦半醒的躺在那里,忽然,一个美丽的精灵出现在他的眼前,她脸含微笑,身着彩袍,骄傲的身躯挺的笔直。瑞克似乎感到一丝希望,他向着精灵伸出手去,登时一阵传遍全身的疼痛又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凭着坚强的求生本能,瑞克终于从昏迷中挣扎了出来,启动了自动导航系统。干完这些,他才完全清醒了过来,他马上意识到,他的战机还在接受着太空堡垒发出的信号,刚才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天使,不是别人,正是明梅!
    明梅,她现在已经是麦克罗斯城的皇后了。
    望着她向观众们鞠躬致意,瑞克禁不住靠向了荧光屏,幻想着能够再一次执起心爱姑娘的小手。瑞克意识到,明梅会从此离他远去,他们俩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瑞克的头无力的垂了下去。
    为何一觉醒来他得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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