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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记得火星人·最后一个夏天
四
AD 2031.6.28 E+2时 泰洛星轨道
在距离地球数万光年的泰洛星轨道上,那个将为南十字军念祷告的地球男人,此时正享受他生命中难得的宁静。瑞克·卡特,这个来自地球、丑陋的小怪物蜷缩在交通机昏暗的座舱里(以卡巴拉人的审美观),他觉得十分舒服,尽管他知道没有多少人会认同他现在的感觉。因为在由《联合力量》编辑部每年组织的大众评选中,这种由老式战斗机改装成的交通机,年年都位于十大最不适合乘坐的交通工具排行榜的榜首。当然今年也不例外,喜欢讽刺人的编辑们甚至给它起了一个新外号“朗博士的婴儿车”——机器人技术的产物,但对一个天顶星人或卡巴拉人来说它的座舱空间似乎小了点。可瑞克·卡特却对这种“人见人恨”的飞机情有独钟,因为它和那些内部空间大到可以踢足球的专用交通机相比,速度更快,装甲更厚,最可贵的是它还保留着两门等离子炮作为自卫火力。对于他这类喜欢到前线转的指挥官,这飞机再适合不过了。他爱这架飞机,实际上瑞克·卡特热爱所有曾和他生命轨迹交汇过的飞机。黄色双翼机为他的童年绘上了蓝天的色彩;灵巧的特技表演机给他的青春增添了搏击长空的激情;而变形机作为他最亲密的战友,伴随他出生入死。
现在的这架交通机则像一个家。在这里瑞克·卡特会试图忘记有关战争的一切。他会脱下那套白色将军制服,解开安全带,任自己在失重环境下自由漂浮。尽管会时不时得碰到舱壁,但瑞克·卡特并不介意,他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感到每块肌肉、每根神经都得到了完全得放松。
可惜“家”只是这架交通机的临时功能,大部分时间它更像一个指挥所。在这里瑞克·卡特会利用旅途时间批阅文件,考虑下一步仗该怎么打。他有时也会利用和军事信息网络连接的终端指挥部队,但使用的次数并不多。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终端显示器的外形和变形机上的飞行仪表有几分相似,他很可能早就命令工程师把这套系统给拆了。瑞克·卡特讨厌这套系统,讨厌它将活活生生的生命变成了屏幕上的小图标和一长串枯燥的数据。“士兵不是一堆攻防数据,他们是人。瑞克·卡特,你可不能背叛这些默默无闻的人呀!”正是这一信念驱使着卡特将军频频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前沿,他想让士兵们明白他们的将军在和他们一起战斗。虽然有很多人都对他的这种行为表示不理解。但瑞克·卡特知道夹在显示器右上角的照片上的那个人会理解的,尽管她并不会表示赞同。
那曾经也是位舒舒服服坐在舰桥上的姑娘,现在作为他的妻子,科班出身的她已经可以忍受这种“自由散漫”的业余飞行员作风,就像他可以忍受这个工作狂“刻板 ”的行为方式。他和她并非传说中的神仙眷侣。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中,争吵是不可避免的。他闲她做的三明治里芥末放得太多,她问他那套已经不合身的飞行服是不是该从衣柜里扔出去了。他为一个战斗连的配属问题和她争得面红耳赤,她骂他为什么行动这么缓慢。日子就是这样,既简单又复杂。
单独在星系的另一边战斗了三年后,瑞克·卡特开始有点怀念那些充满争吵的日子。这使他每天都会带着一种奇怪的心情等待着早晨八点的远征军统帅部例会,他渴望见到他的妻子,哪怕只是在屏幕上看到一个充满闪雪花点的模糊图像。可是他的内心却不愿意承认这一念头,他反复提醒自己:“嘿!老家伙,你怎么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在那个年代,瑞克·卡特也会为一个电话神不守舍,只不过电话是来自另外一位姑娘。
通常在例会开始之前,如果瑞克·卡特正乘坐着这架交通机赶向下一个目的地,那么他首先会通过固定在他右手边舱壁上的黑色电话,和他那精干的司令部联系,与参谋们讨论今天的安排。在这之后如果有必要,他会用黑色电话旁的白色电话给哨兵联盟里的朋友问个好,随便多要点盟军支援。在所有这一切结束后,他会躺在座椅上,静静得等待着例会的到来。
每天的例会都以郎博士的报告开始。当这个老头那永不衰老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并以不容怀疑的语气介绍着机器人技术的最新研究成果时,瑞克·卡特心里就会暗想:“那也叫研究成果,天天在废墟里挖来挖去,叫考古发现可能更合适。”紧接着郎博士报告的是爱德华兹的因维人技术分析,前雇佣兵什么时候爱上了生物学,没人知道,但瑞克·卡特总觉他的分析很玄乎,完全听不懂。在爱德华兹之后的是来自各个部门的互相指责,造船的抱怨采矿的提供的材料不够;采矿的批评管人事的分配的人手不够;管人事的指出搞教育的培养出来的人不够;搞教育的提出征兵的把人征完了;征兵的说战舰的自动化水平就那么高,没这么多人开不了;造船的说这不能怨我,要怪能源部门提供的史前能量太少,弄不了高科技……于是新的“吵闹”循环又开始了。一个循环套着一个循环,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什么都不够 ”。这个环节让瑞克·卡特厌烦,他不知道最后发言的那个人、他的妻子、太空堡垒远征军的最高统帅是如何处理这一堆棘手的问题,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让他面对这些麻烦事,他马上就会崩溃。在最高统帅的总结性发言结束后,会留下大段时间给大家讨论,每个人都可以就现在的形势提出自己的意见。几个月前大家的讨论还集中在卡巴拉星的解放问题上,但现在地球的陷落显然比它更重要。在关于地球的讨论中,瑞克·卡特刚开始还坚持要立刻派出大部队回援南十字军,但他很快就明白远征军没有这个能力。反攻地球这一行动要求他们拥有大量性能优越的战舰、无数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充足的补给物质,但就像那些负责人所说他们什么都缺。太空殖民远比想象中要困难,即使他们为此准备了10年。在外太空过去的10年里,在疾病的折磨和因维人永无休止的攻击下,他们并没有组建出人们所期望的大规模宇宙舰队。其实泰洛也谈不上已经完全脱离了因维人的魔掌,在广大的无人地带,那些没有被摧毁的无机兽仍在活动。为了节省能量,这些战争机器会潜入地下,进入休眠状态。它们在等待,等待着来自它们远方主人的指令,等待着最佳的反攻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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